桥头都收摊了,地板上散落着些许塑料垃圾袋,六尺河流水声清晰可闻,河上笼着一层淡薄的雾气。
方萤打个呵欠,“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蒋西池继续往里骑,“我已经跟丁阿姨说过了,接到你了直接去我家睡。”
整个暑假,这情况一不是一次两次,方萤早就习以为常。
到巷口,蒋西池把车锁了,两人往巷子里走。
快到凌晨,整天巷子里黑灯瞎火,阒静无声。蒋西池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手电,照着路面,碰着坑洼的地方,抓住方萤手臂往旁边一带,“小心。”
方萤站着就能睡着,被蒋西池抓着,脚步虚浮地往里漂。
不知道踩着个什么,她脚底一溜,陡然往前扑去。
手电光乱晃,蒋西池忙将她一揽,手臂紧箍着腰把她扶稳了。
带着温度的气息扫过锁骨,一霎而过。
蒋西池秉着呼吸,过了片刻,才说:“……让你小心了。”
方萤被这一下吓清醒了,站稳以后往地上瞥了一眼,是个圆不溜丢的鹅卵石。
她一脚把石头踢远,“吓死我了。”
蒋西池不太自在地转过身,“走吧。”
外公外婆都已经睡了,蒋西池开了锁,轻轻地把门推开。
两个人都跟进屋行窃似的蹑手蹑脚,在无声中洗完了澡,各自回房休息。
蒋西池定了闹钟,刚要关灯,忽听见一声很轻的敲门声。
方萤站在门口,打了个呵欠,“明天什么时候起床?”
她穿着碎花的睡裙,无袖的,松松垮垮。
屋内的灯光被他挡去一些,她被罩在一种浓淡适宜的阴影调子里,颈下的一片,肌理细腻洁白。
蒋西池盯着她看了几眼,才说:“……八点半。”
“好早啊——你喊我好不好?别那么早,你都弄好了再叫我。我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方萤挥挥手,“那晚安了。”
“晚安。”
待方萤走后,蒋西池把门紧紧阖上,手掌撑着门框,顿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把门上了锁。
心里像是被什么抓过一样,刺刺挠挠的。
他关了灯,躺去床上。
有点不可抑止的,顺着方才那一瞥,继续往下想象。
热血分作两股,一股上行,一股下涌……
即将沸腾之时,却在一个瞬间,戛然冷却。
他有些怔愣,想把突然之间,不合时宜闯进脑袋里的片段赶出去。
然则无济于事。
一片寂静,只有窗外流水的声音。
他冷静地在床上躺了片刻,站起身,把门打开。
去浴室,拧开了水龙头,往干干净净的手上抹了点儿洗手液,狠狠搓了几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抬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那眼神灰败、愤怒、自厌、惊恐。沮丧。
连自己也陌生。
·
蒋家平特意开来一辆金杯,来帮蒋西池和方萤搬家。
租的房子在离墨城外国语中学不远的花浦路上,公交车四站路的距离,骑车也就十来分钟——再近的虽然更方便,但房子条件不好,又贵得离谱。
房子在四楼,两室一厅,带厨卫。蒋家平租下的时候,让人彻底打扫了一遍,又给两个孩子各配了一套新的桌椅台灯。
为了庆祝蒋西池考上墨城外国语,还专门给他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新手机、mp4……全套电子设备。
到花浦路时,日头高升,下车待上两分钟,就能热出一身的汗。
蒋家平上上下下,把车里的箱子都搬上去了。
他站在客厅空调下扯着领子吹了会儿冷风,喊蒋西池,“西池,你跟小方还有丁阿姨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儿出去吃饭!”
蒋西池正在往衣柜里挂衣服,“不吃。”
“你不吃,小方她们也不吃?就在附近,你徐阿姨已经先去了,菜都点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蒋西池才平淡地“嗯”了一声。
到饭店,刚坐下没多久,就开始上菜了。
蒋西池的弟弟蒋艺轩两岁多了,蒋西池一进门,他就抱住腿连声喊“哥哥哥哥”。
徐婉春急忙瞟了蒋西池一眼,伸手去扯蒋艺轩,“轩轩,过来坐,别烦着哥哥。”
蒋西池却是神色平静,一把将蒋艺轩抱起,放在徐婉春身旁的椅子上。
小男孩儿自己爬起来,站在椅子上,咯咯直笑。
吃饭时,蒋家平仍是感慨:“你姑姑也说,应该给你办个庆功宴,墨外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
徐婉春截断他的话:“西池不喜欢人多吵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家平笑说,“是,我这个儿子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孤僻了。”看向方萤,“小方,你以后跟他同学,多敲打一下他,让他别这么独……”
方萤差点没憋住笑,“好。”
论孤僻程度,她跟蒋西池,还不一定能分出个胜负呢。
下午到晚上,收拾“新家”。
方萤越帮越忙,一阵的鸡飞狗跳,最后被丁雨莲发配去给大家买西瓜了。
方萤把买回来的西瓜切了,给蒋西池拿去一牙,搁在他的书桌上,坐在床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放入衣柜。
“阿池。”
蒋西池回头瞥他一眼。
“你是不是做什么事都这样啊?有条有理的。”
“你在反省你自己?”
方萤嘻嘻一笑,“我有什么好反省的,反正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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