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飞尘,连房上的梁都十几年未变,卫丞季摸了摸她的头发,悠悠开口,“我父亲不太喜欢我习武,所以总是堵我在书房里,殊不知我四岁时就已经爱看一些兵法的书,因为他的书房全是关于塞北的书籍。”
“我自幼不太爱争辩,骨子里也只有少有的叛逆,他说什么我便听着,他去训练新兵的时候,我就在午后,差不多是现在的样子,在遮阴的树下,习到夕阳西下,换了衣服,再去书房练字。”
“我从没有想过驳了我父亲的期盼,他觉得行军太苦,不愿意让我走他的路,拖家带口,进了塞北最多的是与黄沙为伴。”
“做个文职,似乎也不错,父亲总是爱说错话,有我在,总能提醒他一下,齐家人一文一武,这样想来倒也不错。”
卫丞季徐徐道来,罗迟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怀里,似乎能穿过十九年,看到那个树下的小男孩,执笔笨拙又认真的小男孩。
他戛然而止,停顿了许久,久到罗迟以为他不会继续讲下去。
卫丞季才开了口,“后来,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去。”
时间的跨度有些大,但罗迟懂得。
以前很辛苦吧,活下来的时候很辛苦吧。
“福大命大,掉进了水里,就是你回京见过的那条护城河,被程将军救了下来。”他只言片语就讲完了那个过程,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时间太过于长久,以至于他想起来,除了侥幸活下来,和家人的死别,剩下的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触。
问斩那日,许是因为他太年幼,单独将他关在牢车里,没有上头锁。父母亲和姐姐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朝他笑了笑,关押他的车就被突如其来的人群冲撞进了护城河里。
随着牢车慢慢下沉,他早熟的过分,在水里连挣扎都没有,静悄悄地等待死亡。
一个蒙面的人从远处向他游来,怀里抱着一个死掉的小孩子与他掉了包,可惜还是不能够浮出水面,窒息感真正袭来的时候,四岁的孩子即使再淡定,还是忍不住的向往水面上的空气,蒙面人按着他的头,在水底向远处游去。
九死一生不为过,护城河桥底狰狞的铁片划过他的侧胸,疼痛感才让差点窒息的他重新清醒。
幸好大部分的人都沉浸在掉下去的牢车里,护卫们跳下河去打捞“死去的他”,母亲的哭喊声不知为何那么清晰的遁入河底,传入他的耳中,那不是悲切,是为齐家留了后的喜极而泣。
抱上岸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藏在京城隐蔽的地方,程将军训斥了蒙面人的不长眼,再差一点,卫丞季不是被淹死的,还是被铁片刺胸而死。
受伤,感染,高烧,接踵而来。
卫丞季在那种情况下还是要被送走,午时的阳光有些剧烈,他被晒得口干舌燥,藏在运出城的草车里,路过人群围绕的那个地方,他闻见了浓厚的血腥味,参杂着他自己的,马车颠簸,四岁的孩子只能咬牙蜷缩起来,才能忍住被颠簸出来的剧痛。
但卫丞季并不打算告诉罗迟这些。
“然后有幸被白蓁蓁的父亲收养,他是我的第一个师父。”
送他出城的只有两个男人,哪会照顾小孩子,不哭不闹,他们便以为喂他一日三餐不让他饿死,及时换药,他就能安然无恙。
长途跋涉了三天,他被送去父亲曾经的心腹那里,因为断了一条腿,回了老家不再入仕途,在程将军看来,那无异于是最好的去处。
送他来的两个人将五千两银子和发着高烧的孩子放心地交给那户人家就回去复了命。
四岁孩子朦胧的意识里,还记得收养他的人,摸了摸他的鼻息,“没想到齐家的儿子还值五千两银子,可惜怎么没死在路上。”
找郎中勉强吊住了他的命,也是怕他死了程将军那边不好交代。
哪是收养,分明是羞辱。
卫丞季那时候只有四岁,却识得那个人,父亲待他不薄,受伤之后,父亲曾舍了一半的家产,只求那个人后半生平安顺遂,不必为钱财奔波。
可惜是个不知足的,占了五千两银子之后,露出了真面目,那些年被齐将军压了一头的浊气全撒在了孩子的身上,“当年我断了一条腿,你父亲这么轻易将我打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在我这里当牛做马。”
恩将仇报。
高兴时赏他两三口饭。
不高兴时那个男人会踩在他的伤口处,使劲的碾压两下,口头上威胁着要把他送回京城,要断了他的性命。
好在他命大,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靠着不能死的想法,在那户人家也算是活了下来,家里有个小儿子,比卫丞季还要大一岁,愚笨到一定的地步,只知道吃喝玩乐,男人问他功课的时候十问十不知,气到一定的地步,又会抓来四岁的孩子当面羞辱,“聪明也没什么用。”,还不是得靠他的施舍过日子。
四岁的孩子已经懂得逆来顺受,小心的将自己隐匿起来,除夕夜,程将军千里迢迢地赶来见了他一面。
男人将他从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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