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倒覆粗盏,还真是以茶代酒的样子。
而她接过茶,只是懒懒的斜在木椅上饮着,只露出俊秀的轮廓。眉下乌沉沉的眸子眨了眨道:“走了这些时日,终于快到长安,也不知道进不进得城去。”
山秀闻言笑道:“放心,有我。这通行的文牒是早备下的。”
说完,便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两个折页来。
她正欲接过来细看,远处却忽然传来的驼铃声,丝丝入扣,缠绵不绝,待再细闻却几近无声。
同时挟着风来的不仅是清脆的驼铃声,还有异域的馨香和漫天的红纱。
这苍茫大漠中的一切都与温婉的吴地不同,夜里极寒,白天又骤热,风沙刮得人脸生疼,不过长河落日,是她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因此一路行来,倒也不觉得厌烦,只觉得心胸开阔许多。此时听到这驼铃,见到这漫天的红纱,更添了几分性味。
那商队由远及近,茶棚其内的人才发现这并不是一行普通的商队。
他们仅有数骑骆驼,然而这些骆驼却迥然异于常见,生得高大而通体雪白,驼峰间均由鲜红鲛绡纱相连,颈间系镂花金铃,最难得的是个个训练有素,一路行来步伐整齐划一,在远处看来便如同一队商旅一般。
驼队静静立于茶棚外十丈,驼峰间人影绰绰,高大健硕。此时棚内茶客个个面面相觑,胆小怕事者纷纷拎起行囊起身会钞,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茶棚顿时宾客寥落,鸦雀无声。
“几位客官们可是要在此处歇脚?”半晌才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骆驼下传来,而后一个素衣罗裙的少女转了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替兄长看茶棚的阿青。
那最近一骑的骆驼上坐着一名高大汉子,似乎是领头之人,闻言抬起炯炯双目看向少女,淡淡道:“这茶棚今日我们包下了。”声音不怒自威。
这一下之前原本未走的商客也心中一跳,恐生是非,不由纷纷想站起身来。阿青心中一急,咬唇一步上前道:“客官可否行个方便……”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个悦耳的声音道:“山野荒漠,只此一间水源补给,棚里也还算宽敞,尽可坐得舒服,便与他人挤挤又有何妨。”阿青心中一松,向着那声音的来处望过去,果然是那位青衣的公子。
山秀自知她忽然开口,是为那店家女解围,只是那样一来,骆驼上的一群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他们身上。
她性格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山秀却知这些商人不是一般人,有些担心此回大约要惹上麻烦了。
然而出乎山秀意料的是,驼队中忽然有人道:“那就如此吧。”
是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清脆,让人不由心生好感。那领头之人闻听此言,沉默了一会便也转身下了骆驼,将缰绳交由后面随从,一行人纷纷卸下包袱随那汉子步入茶棚之中。
阿青顿时松了一口气,向那青衣的公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又忙招呼伙计为他们端水奉茶。
之后阿青又暗自细数一下,驼队一行共十一人分坐三桌,将茶棚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仅用了热水,茶却来自自身携带的小囊,也不知那茶是用何等工艺制成,冲水后如一汪碧泉,闻之生津,饮之似能提神。显然也并非寻常的商客。
山秀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望着驼队的那些人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她知道山秀要卖个关子,不接话,只是望着他,果然片刻后山秀便绷不住,开口道:“看样子像是漠北宇文氏。”
她知道西北原来是便是宇文氏的地盘,元毓迁都长安,颇有些鸠占鹊巢意味,只是他实力甚强,却将宇文氏驱逐到了阴山以北。虽如此,元毓现在夹在宇文氏与桓冲中间,腹背受敌,情况也有些棘手。
只是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宇文氏的人向长安而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若是宇文氏的人看出他们是从洛阳而来,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她望着山秀,显然山秀也是一般想法,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钱袋,取出几枚大钱来置于桌上作茶资,便拉着她起身。
然而走了几步,却被那店家女拦住了。
阿青知道他们要走,心中一急,方才的事还多亏那位青衣的公子替她解了围,还未曾道过谢。
然而阿青道了谢,还怯怯望着她,不说话,也站在那里不肯走。水生走到她身边使劲拽了拽她,她才期期艾艾道:“还不知……不知公子姓名。”
这还真是一下子把她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然而阿青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见她不答,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不得已才开口道:“我……姓谢……”只是话音未落,便见山秀在一旁笑得打跌,想必是知道她无意招惹小姑娘,急中生智,拿这身体原主的姓名来糊弄。
她瞪了山秀一眼,回转却见阿青依旧一脸期待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我没有名字。”
她的语气平淡,却有一种奇特的伤感,山秀僵在那里,再也笑不出来,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刚抬手,望见她有些倔强的表情,又将手放了下去。
店家兄妹这这里耽搁了一会,驼队中人有些警觉地望了过来,她与山秀对视一眼,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拱手向店家兄妹告辞,牵过马上了来时的官道。
甘凉道上的那两匹马已经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尘埃,阿青望着那越来越小的影子,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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