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夹雪飘在空中,比雨更冰,比雪更有重,纷纷扬扬地落在了药铺门口那个人身上,云珀一抬首就看到了她。
那是个高挑的女子,正面对药铺大门站着。略紧身的绿色衣衫,窈窕的身形被一张白色狐狸毛厚披风半裹着。
柏舒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眼泪却糊了一脸。
她转过头来,甜甜一笑。
“哟,柏叔。”
云珀见到那个女子,总觉她长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见云珀一直盯着自己,女子友好地点了个头:“我叫郁彼星,是薛半夏的表妹。”
云珀恍然,那双浅褐色眼眸与薛藏雪可真是相像啊。
郁彼星接过柏舒手中的尸体,对着柏舒说:“尸体给我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点用处。七娘跟裳姐一起去了药王谷安胎,传信鸽我已留下,七娘会跟你联系。”
柏舒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子,红着眼却又噙着笑,是喜是悲云珀不得而知,他终于在柏舒身上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
“你不留在这儿?”
“嗯,还有些事情要做,可能很长时间都…”
“我跟你...”
“你等着接孩子吧,”郁彼星打断了他,“当爹的人了,还跟年轻时候那么冲动么?”
郁彼星指了指药铺门口的铃铛:“已经响过了。”
“哦。”柏舒笑意大了些,云珀却觉得他更悲伤了。
“那,我就走了。”郁彼星说。
没有给柏舒说话的机会,郁彼星对着云珀和柏舒再次点头,这是告别的意思。
她抱着薛半夏的尸体转身很慢,却带起了风,披风下端的衣摆扬起片刻,又徐徐垂下。绿色明明应该是鲜活的,但被那白色的披风狠狠压住,竟透出异样的沉重感。
是了,那白色之所以沉重是因为薛医师在那里。那个人男人再也不会穿着绣花的鲛绡在城里晃悠了。
薛医师在他年轻的生命里仅仅出现了几个月,昙花一现般的短暂。但这个人温柔的笑容,柔和的嗓音,冰冷的手指,智慧的眼神,甚至捉弄人的戏虐神情都刻在了他的心里。想到今后在一不能听到那个人跟他生气,跟他胡扯,心中竟隐隐作痛,眼中又黯淡了几分。
云珀一直看着郁彼星的背影,等待着那白色的背影朝着他们挥手,但她没有。
云珀想,这副样子好像薛医师,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不会回头的。挥手代表着再见,所以薛医师会挥手,而这个人并没有,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再见了?
薛医师家的人都这么冷血么,薛素衣那个小子跑回来一次听说薛半夏已经离开,又飞快地跑了。而这个妹妹,知道哥哥死了竟说尸体还有用?
扪心自问,虽然哥哥感觉比薛医师还要冷血,但自己死了哥哥一定会难过,哥哥死了自己也会难过啊。
这个女人,她怎么配当薛医师的妹妹?薛医师外冷内热,表面上吊儿郎当,内心却是侠义心肠,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弟弟和妹妹?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死死将郁彼星这个名字记在他心中。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去找这个女人,去看薛医师的埋骨之地,如果找不到,就让大哥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这时一个男人拦住了郁彼星,居然是呆在药铺一直没有出来的弗老爹。
“姑娘借一步说话?”弗老爹站得笔直,伸手往旁一指。
郁彼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远处立刻跑来两个人把她身上的尸体接过,又即刻跑远,深怕她多说一句话。
郁彼星与弗老爹漫步般沿着乌云河走着,雨依旧淅沥。
“这具尸体找得确实很像,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弗老爹说。
“那是哪里不对?”
“伤口,那不是战斗中留下的,反而像是用剑自刎的伤口。我虽不是仵作医师,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说呢,薛医师。”
薛藏雪懒懒地看向乌云河。
尸体能不像么,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啊。至于伤口,也确实是自刎。
那一战,他其实活过来了一次。
据七娘说,当地面开始无数次的震颤,他们都知道阵法快要崩坏。
根据薛藏雪透露的消息,中原的武林高手们开始不断转移藏在地下的普通人,他们相信只要城主府里的薛藏雪还能坚持,这些人去到安全区域的机会就会更高。
可惜收效甚微。
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不仅不愿离开,还开始反击,一时间城里乱成了一锅粥。
第五日,薛藏雪濒死。
地面的温度开始上升,那些始终不愿离开的人终于开始惊慌失措,无数人涌至出口寻求逃生之路,但人数太多,踩踏推搡甚至厮杀,人性的黑暗与丑陋在那一刻显得无比狰狞。
七娘第一时间带着阿步去了城主府,但那是已经晚了,她们只看到躺在地上的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阿步一见薛藏雪就急吼吼地奔了过去,连同那口棺材一起。
她看似莽撞,却又十分谨慎。
落地的一瞬间,阿步就将薛藏雪从墨泽兰手里扯了出来,一脚将墨泽兰踢翻,让他趴在了地上,这一踢倒是了了薛藏雪的心愿。
随即棺材被打开,阿步将薛藏雪的另一具躯体抱了出来。
七娘将两具身体并排放于在地上,几块石头按照一定的顺序置于躯体周围。
阿步咬着嘴唇闭上眼,在那具女性身体的手臂上狠狠划下,鲜血还在流动,但很快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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