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牛儿穿过小坝子,走过一段漫长的河坡,越过他和水妹子那一晚幽会的地方,他来不及重新感受一下那曾经的美好,便迅速地朝水妹子的摆渡口走去。他快步如飞,只是想立即见到水妹子。
远远地,那个摆渡上的小屋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了。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朝四周望去。他试图一如那个晚上一样看到水妹子。他期盼着水妹子会再次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四周静悄悄地,只能偶尔听到一声蛙鸣,接着便是蝈蝈在草丛里传出来的鸣叫声。他禁不住继续朝前走去。直到木船、油丝缆绳依次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感觉一切都显得异常沉寂和静谧,这种气氛不由得使陈牛儿感到有些耽心。
一切平静如河里的止水。
水妹子的屋前屋后都黑鼓隆冬,静得出奇。他摸到屋前的窗下,想着像原来那样将耳朵贴过去谛听,但见窗和门都大开着口,显出了两个黑黑的空洞——瞬即,陈牛儿的心里悠地一下子沉了下去。
陈牛儿的脚已先于他的意识跨进空门——屋里空荡荡地,只留下一屋均匀的黑暗。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朝屋里的四周摸索——然而抓到手里的是空空的两手的黑暗。
这时,陈牛儿的脑海里出现了人去屋空这个词儿。
他情不自禁地嗅了嗅鼻子,试图闻到哪怕一丝水妹子的气息。结果他只闻到一股酒的骚臭。
水妹子走了,酒鬼也走了。水妹子和酒鬼把一个空空的渡口留在了这里。他们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牛儿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失落紧紧地攫住了陈牛儿的内心。
他不甘心,他再次伸出双手,沿这个小屋内的角角落落再次抚摸了许久,许久,得到的依然是两手的黑暗和空空的十指。
最终,他的心陡地坠下去,他的双眼瞬即如小屋的门和窗一样,变成了两个空洞。
陈牛儿蹲坐在小屋的门槛上,禁不邹了起来。
他开始恨自己。他恨自己的懦弱。
假如自己当时得到水妹子的身与心的时候不轻易撒手就好了。试想既然水妹子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而自己得到水妹子以后居然没有坚决的态度和表示。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撒开水妹子的,当时,也就是那一晚上,随即就应该与水妹子一起远走高飞。这里的一切与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啊!
想想自己真傻。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夜晚,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这一失去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来。
水妹子走了。水妹子去了哪里?陈牛儿的意识陡然间一震,他迅即站起身回到屋里,然后拿出火柴来“嗤啦”一下子划着了,就着亮光他朝屋内认真地看去,只看见凌乱的旧鞋烂布和几个空酒瓶子,再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水妹子的痕迹——陈牛儿想找到水妹子留下的哪怕一点点儿具有某种暗示的物品。但是他失望了。
水妹子走得如此干净利落,连一丝气息都没没有留下来。
难道水妹子真的如她所说,只为了和他陈牛儿的哪一个晚上吗?对此,陈牛儿仍旧不相信。
于是,他禁不住朝摆渡口上的小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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