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世子就不一样了啊,威风凛凛,所有人都要以他为先。我虽生得早些,只恨不是男子。”
“万寿姬大人和家基大人闹了别扭?”广桥轻轻笑了笑,“待会请家基大人来赔不是。”
万寿姬扬了扬眉毛,有些不屑地说:“广桥,你还不明白吗?母亲大人已没了,家基也不是原先那个家基了。”
“果然是家基大人闯了祸,家基大人一定是无心的,他向来尊敬万寿姬大人。”
“广桥真是傻。家基要去找亲生母亲了,我算什么?只是姬君而已,他可是世子大人。我哪敢让他赔礼?他不让我赔礼已是宽容了。”万寿姬恨恨地说,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那就请将军大人做主,将军大人最宠万寿姬大人了。”广桥柔声安抚她。小姑娘闹脾气,没什么道理好讲。
广桥话音刚落,猛地瞥见万寿姬眼里汪了泪水,小嘴也撇了起来,似乎受了天大委屈。
“这是怎么了?”广桥滑下蒲团,坐到万寿姬身边,有些不安地盯着她看。
“母亲大人殁了,父亲大人不见我,家基也要回他生母那去……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万寿姬扑进广桥怀里,把脸藏在她外褂里,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广桥心里起了温柔的痛,伸手轻抚万寿姬的脊背。她瘦削的肩膀抖个不停,不像在哭,倒像中了剧毒,全身痛得打战。
广桥顿时心中冰凉,赶紧将万寿姬拉开,仔细端详她的脸。小小的脸上爬满泪珠,双眼通红,确实是在哭。
经过御台所的事,如今真是杯弓蛇影了。广桥忍不住苦笑。
“将军大人最近忙于政务。家基大人虽要搬走,但还是万寿姬大人的弟弟,不用担心。”
“家基要和知保一起住,母亲大人一定会伤心吧?”万寿姬轻声说。
广桥垂下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万寿姬的心事她不是不懂,她又何尝愿意让家基搬家?可将军大人说得有道理,为了家基的未来,他应该和生母住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搬家呢?”
“后日上午,将军大人让我陪着一起去。”广桥踌躇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说是搬家,也只是换个房间,只隔着两条走廊。瞒是瞒不住的。
“你也愿意?”万寿姬的目光移到广桥脸上,有些意外似的。
广桥说不出话来,她不愿意,但她不能对万寿姬说。她是御台所的人,但她也是女子,家基出生不久就送到御台所身边,知保的心情她不是不懂。如今家基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她不愿意,但没理由反对。
万寿姬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哀伤地说:“书里说人生忧多乐少,我从前不觉得,还笑是惺惺作态。如今我懂了,没什么是靠得住的,父母也罢,兄弟也罢。活着好辛苦,所以格外想念母亲大人。”
广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明明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所思所想未免太绝望了些,似乎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广桥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看好她,万一……她摇了摇头,绝不能有万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写了5个月了,竟然还没写完……
第99章不吉
广桥睡得不踏实,天刚亮就醒了。昨夜乱梦连连,醒来反而松了口气。
梦里有御台所,坐在休息间的蒲团上,含笑听万寿姬说话。忽然间家基进来了,与万寿姬拌了两句嘴。广桥正要去劝,御台所牵着万寿姬的手出了门,似乎要带她去园子里散心。广桥和家基对视一眼,正要去追,正巧这时醒了。
广桥刚醒来有些恍惚,瞥眼看见窗纸透出隐隐的白,已是晨曦初现时候。原来是梦。她轻轻起身,坐在镜台前发呆,铜镜映出一张苍白的脸,近来她憔悴了许多,自己都认不出了。
想起昨夜的梦境,广桥忽地打了个寒颤,难道是“虫的报讯”?广桥生母是町人出身,喜欢说些民间传说:据说人人体内都有“虫”,人一睡着虫就游离出来,在房内飘荡。虫是天帝的耳目,对人的生老病死了如指掌。有时心情好,会预示未来发生的事,此时人会莫名生些幻觉,或做些奇怪的梦,这都是“虫的报讯”。
虫儿向来报忧不报喜——御台所笑吟吟地拉着万寿姬的手,是要把她带走吗?广桥赶紧摇头,想把这可怕的念头忘记,也许是用力太猛,她发髻凌乱,头也晕了起来。
万寿姬——广桥喃喃地念着这名字,努力压住立刻去见她的冲动。天色还早,万寿姬还在梦里呢。不管万寿姬睡得好不好,一大早去见姬君实在失礼。
待会吧,待会去见她。下午要陪世子家基去知保夫人那,已答应了将军大人,不能反悔。那就上午陪着万寿姬——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陪着她静静坐着也是好的。
重新挽了发髻,扑了粉点了唇。朝阳刚染红窗纸,时间还是早。广桥叹了口气,从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
女中送来早膳,广桥心不在蔫地吃了两口,又捧着茶杯发呆。如今不用去御台所房里侍候,广桥的空闲时间突然多起来。
终于熬到巳之刻,广桥往万寿姬住的御殿方向走去。她勉力放慢脚步,可心里慌乱,仍然走得急促。刚出长局,正巧遇见新任大奥总管的御年寄高岳,她带着女中款款而行,看见广桥,双眼微睁,表情也带了点诧异。
广桥猛地红了脸,大奥女子讲究行动舒缓,走得快就是不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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