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此聪明,岂会不知放她走远比留下她来的更加棘手?
这一副坦荡荡若不是装出来的,就这样去了大昭寺,怕是要有的进没得出了。
长陵身为一个“老一辈”的前浪,实在不忍看到稀缺的后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只是救人……且不提那八派掌门到底有几个参与谋害过越家,就算是清一色的忠义之士,想从高手如云的大昭寺把人带走,现在的她也未必有这个能耐吧?
长陵琢磨了半天,还是决意莫理闲事,等到了大昭寺要是看到付流景也被关押其中,就将他杀了,如若不见其人,直接撤回中原去,绝不插手叶麒的事。
念及于此,她的神色稍稍一舒,一转头,发现叶麒正盯着她看,“看我做什么?”
叶麒愈发感到这姑娘当真是个奇女子。
两人并排骑着马儿走了这么久,这一路上有多少人频频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她是怎么做到和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赶路,都不会觉得不自在么?
“我知道姑娘身为绝世美女,必然日日受人瞻仰,早已习惯成自然……”叶麒轻声咳了咳,“但咱们要做的事非同小可,毕竟是要低调点好……”
瞎扯什么有的没的。
长陵一回神,发现周围的贩夫走卒都在明里暗里的偷瞧着她,这才恍然一身大红锦袍实在太惹眼,加上旁边跟着个白衣翩翩的叶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新娘跟着年轻汉子私奔了。
叶麒仍在念叨:“我只是担心这么走下去,还没出这条街,就已经被明月舟的人给发现了……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天魂天魄,那我连负隅顽抗的力都给省了。”
“闭嘴。”长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附近有没有衣铺?”
这种通商往来频频之地,成衣铺自然是有的。
毕竟是在郊外,铺面不像大城里的那种亮堂,一踏入店中,长陵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意思,但这雁朝女子的装束太过麻烦,件件衣摆都串着一溜金珠银珠,不是坦胸露乳就是裙摆过窄,放眼望去连一件像样点的衣裳都没瞧见。
叶麒栓完了马也挤入店内,才瞄了一眼,“你要真穿着这些跟一群清心寡欲的和尚干架,一甩手呼人一脸杂碎,那场面不要太好看。”
这时,店后的木门咿呀一响,一个穿着金灿灿衣裙的中年女人推门出现,见店里站着两个容色惊为天人的客人,眼前豁然一亮,“二位要买衣裳?”
长陵问:“有没有男装?”
“我们家只卖姑娘家的裙子,男子的衣裳是没有的。是公子要穿的?”
叶麒指了指长陵:“是她。”
女掌柜诧异的望了长陵一眼,“你一个闭月羞花的小姑娘,穿什么男裳?”
长陵被“闭月羞花”四个字恶心到了,当即看向叶麒:“换一家。”
那女掌柜走起路来身上叮铃铃的响,“方圆几里成衣铺子只有我这家了,姑娘要是这么走了,婚就逃不成咯。”
“……”还真有人把她当成逃跑新娘子的。
女掌柜直勾勾的盯着叶麒,“这位小哥,你把人家媳妇给拐跑了,好歹的也要置办件上的了台面的衣裳啊,我们家衣材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货,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呐。”
叶麒笑了笑,“老板娘果然会做生意,这样,您看着帮她挑一挑,也没别的要求,选一件最便宜、颜色最暗看上去最丑的就好了。”
“……”女掌柜看着叶麒的眼神瞬间从欣赏降为了鄙夷:“姑娘,您想清楚了真要逃这婚啊……”
长陵早已失了耐性,“有就拿,没有我们就走。”
“我去找找,你们等着。”女掌柜翻了个白眼,拉开小木门步入仓房之后,叶麒闲来无事的在成堆成堆的衣裙里翻来翻去,长陵问:“你刚才说的天魂天魄是什么人?”
叶麒一听,“你居然连天魂天魄都不知道?”
“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我以为像姑娘这种学武之人多多少少会有所耳闻……”叶麒惊讶极了,“他们是亲兄弟,都是明月舟的左右手,用的是旋风刀,一个叫勾魂刀,一个叫勾魄刀,虽说那刀看去也跟孪生似的,但二人使的刀法大不相同,一个快一个狠,双刀合璧时威力无穷,听闻就是雁国的第一高手也与他们难分伯仲。”
长陵稍稍愣了一下,“那分开呢?”
“记得劫车那次我们突袭的人么?”叶麒道:“当时明月舟身边只有天魄,才用了十招就逼退了我们三十多人搭下的剑阵,你说厉害不厉害?”
长陵指尖下意识的一抬,这是她每每听闻高手的反应——跃跃欲试,但她还拎得清自己的斤两,这破身体也就唬一唬徐道人这种废材,其他的还是拉倒。
短暂的静默后,女掌柜抱着一大坨乌漆墨黑的衣裳从仓房里挪出来,往桌上一丢,“都是卖不出去的,自己挑吧。”
这一批没有那么花团锦簇的,勉强是看的顺眼了,长陵拿了件灰蓝色的窄袖衣裙,正想入后仓换上,那女掌柜手臂一拦,“里头窄,不是能换衣裳的地儿。”
长陵眉头一皱,叶麒会意:“我先出去等,你们慢慢来。”
说罢跨步离开小店,出门前还善解人意的把门带上。
这小店的门面是在一条岔道里,整个巷子就这一户是开门做生意的,放眼望去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叶麒看了一会儿羊皮图纸,心道:看来今夜得睡荒郊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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