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子。”邱艳脸上雨泪模糊,心惊肉跳的握着他的手,她明白,阿诺在她手里出了事儿,她只要松开,他再也不会搭理自己。
心有多恨,面上就有多温和,只因为,他的狂风骤雨永远躲在云层后。
“听话,没事儿的。”沈聪执起她的手,细细摩挲,片刻,转身,阔步而去。
沥沥雨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邱艳追出两步,到男子身影消失于郁郁葱葱树林间,她才收回视线,拖着疲软沉重的身子,小步小步往屋里走。
刀疤寒着脸,低头拂去眼角晶莹,余光瞥到嘴角淌血的张三,粗鲁的拖着他双脚,往灶房走,语气难掩怒气,“老子将你大卸八块。”多年来,沈聪帮赌场卖命全为了沈芸诺,两人从小相依为命,步步维艰,沈聪抛弃名声,在场子里九死一生的活下来,皆是沈芸诺撑着他,如今,沈芸诺毁了,沈聪怕再也不能坚持了。
沈芸诺好好活着是沈聪所有的希冀,沈聪受伤,大夫摇头无奈的时候,沈聪拉着大夫不肯放弃,第一次,沈聪开口求人便是求大夫救他的命,不是他怕死,他说他想活着,他还有妹妹,他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妹妹就死了,他娘在地下不会原谅他。
他躲在门后偷偷红了眼,这么多年,头回偷偷抹泪痛哭,看着沈聪一步一步挺了过来。很多时候沈聪不在家,有时候是忙场子里的事儿,有时候是在场子里养伤,他不敢回家,让沈芸诺察觉他一身伤痛。
细雨无声,走廊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人被他眼中迸射的冷意吓得直哆嗦,韩城上前拉着他,眉峰紧蹙,声音夹着愠怒,“刀疤,等聪哥回来再说,你别乱来,再给聪哥添乱了。”
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刀疤怔住。
今日,木老爷请沈聪去主要为顺风赌场的事儿,这当口闹出事情来,所有的事儿都得落到沈聪头上,和当初明月村的事儿相同,哪怕不是沈聪做的,大家议论起来,皆将脏水泼到沈聪头上,他被仇恨冲昏头脑时也想杀人解恨,然而冷静下来,才才后知后觉,真做错事儿,替他揽事受惩罚的是沈聪。
邱艳瞥了眼有气无力的邱勤,他的脸被自己拿扫帚戳花了,细密的红痕印在脸上,隐隐有血顺着脸颊流下,她眼神凛冽,手搭在门上,低头沉思,半晌,抬起头,深深吸两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光线昏暗,床榻上,沈芸诺脸色惨白,缱绻着身子,苍白的手紧紧拽着被子,邱艳心底刺痛,话卡在喉咙,难吐出一个字。
“嫂子。”沈芸诺仰起头,脸颊淌过细密的汗,紧紧蹙着眉,痛苦不堪的望着邱艳。
邱艳抬脚,大步走上前,趴在床榻上,泣不成声,“阿诺……别怕,嫂子,嫂子陪着你……”手轻轻落到她额头,似要抚平她眉梢化不开的愁绪,触到她额头,才惊觉一片冰凉,她濡湿的手上,带着汗都是凉的,担忧道,“阿诺。”
“嫂子,我冷,再给我抱床被子来可好?”沈芸诺牙齿上下打颤,嫣红的唇血色全无,邱艳探向她脸颊,双手,冷若寒冰,她心下颤抖,哭了起来,“阿诺,你,你别吓嫂子。”
“没事……我来小日子,肚子疼,之后就好了。”沈芸诺缩成一团,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左右调整着姿势,身子不安的扭动着,面容略微狰狞,翻过身,背朝着邱艳,紧紧咬着被子,呜咽出声。
邱艳愣在原地,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水润的眸子,点漆的瞳仁微闪,有喜悦溢出,惊喜如阳光普照,猝不及防,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片刻才忆起沈芸诺喊冷,急匆匆回屋,从衣柜抱了两床大红色被子出来,刀疤和韩城正僵持着,见此,两人目光刺痛,韩城松开手,低低道,“刀大哥,别给聪哥添麻烦了……”
声音透着些许沧桑,刀疤一怔,慢慢松开了手,只听韩城又道,“这些日子,聪哥未阖过眼,我们再闹点事儿出来,不待木老爷开口,兄弟们,或许就散了。”
其他人动容,最近,来赌场闹事的人多,出门要债的兄弟诸事不顺,大家靠着赌场收入养活自己,赌场生意不好,分不到钱,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大家心里没个主意,这些日子,若不是有沈聪在后边撑着,他们如一盘散沙,加之顺风赌场给钱拉拢他们,或许,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刀疤的目光扫过众人迷茫彷徨的脸颊,颓废的松开了张三,他这般痛恨,何尝不是明白,沈聪一蹶不振,赌场就完了,这么多年,他把赌场当成自己的家,和兄弟们并肩作战,外人诽谤他,侮辱他,他皆无所谓,不在乎,不理会,因为他知道,身旁站着一群和他同样的人,不惧外人眼光,洒脱恣意活着。
即使被所有人轻视,唾骂,场子里的弟兄从未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过,只因,有个男人说,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活着就是骄傲,他们不靠爹娘,不靠亲戚,自己挣的钱养活自己,至于收到的谩骂,受过的伤,他日必能悉数奉还,人生,最痛快的便是你活着,于旁人来说是最大的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亲眼瞧着那些骂过打过你的人在你面前胆战心惊抬不起头。
赌场的人都听过这番话,这么些年,他们一直这么活着,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到之处,另外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可是,今天,或许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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