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发里,喝着欧嫂拿进来的温热开水出了神。这一生动荡不安,没有哪一刻如此时平静安宁。
这都是那个叫“封硝”的男人带给她的,如果不是过程那么不堪,她真可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
遇冬懒懒地拨了个电话,听到那声低沉而诱人的“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先说了,“出院不代表身体就好了,你需要多休息。”
她鼻子酸酸的,讲不出话来。长这么大,除去那四年最美的光景,除去母亲常常下意识叨叨,真是再没人叫她“多休息”。
舅妈见不得她消停一分钟,总是想方设法找事儿给她做,活似这样就能赚回来一点。
尤其到了假期,更是如此。早晨休想睡一丁点懒觉,凌晨五点半就被叫起来做早饭。做完早饭便是无穷无尽的家务活,直到累得腰酸背痛才能在深夜倒下。
那时候没体力做梦,倒下就能睡着,据说还会发出不雅的鼾声。这也成了易欣颜常笑话她的一个理由,“你打鼾的时候好难听,样子又丑,怎么办?你以后千万不能和男人过夜,不然早上就会被抛弃。哪个男人会受得了你这种鼾声?”
其实她知道,那是累出来的毛病。但她心里变得介意,所以谈恋爱以来,一直想方设法不跟吴明俊过夜。陡然一惊,自己这两天晚上有没有打鼾,让封硝听见了?
一下子吱吱唔唔起来,“风,声声,这两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封硝本来边讲电话边在看资料,此刻停下工作,皱起了眉头。
“呃,就是……比如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发出什么不好听的声音?”好难为情,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蠢死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封硝骤然笑了,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个坏笑,“有,你睡觉还流口水。”
“啊……呃……好……”啪的挂了,捂脸,果然还是打鼾了。天哪,还睡觉流口水!遇冬在沙发上左扭右扭翻滚了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后来她又想,对着一个不爱的男人,打个鼾流点口水有啥关系?最好让他早点烦,这样她就能脱离魔爪了。
在脱离魔爪前,遇冬决定投桃报李。她看了看时间,十点整,感觉时间正好够用。
在冰箱里捣鼓一阵,嗖嗖炒了几个菜,用保温桶装好就出门。这房子离公司近,坐公车几站路就到了,不算折腾。
遇冬的板寸太出众,大家都认识,一路刷脸过关。只是在电梯里遇到了于德培,多了点小插曲。
于德培看着她,她也看着于德培。这个时候,但凡情商高一点的人,都会微微点个头,打个招呼。可遇冬竟然一扭脸,装没看见,气得于德培干瞪眼。
“遇小姐,去找封总?”于德培没忍住,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桶研究。
“嗯,送饭。”遇冬的视线落在自个儿的脚尖上,始终不抬头。
于德培的火气有点大,“遇小姐很用功啊。”
“那可不,没有好的家世,就得多在别的地儿努努力呗。昨晚封先生太累了,我得给他补补。”遇冬就是这种人,看着没什么战斗力,其实句句话都能噎死人。
于德培的脸色难看得很,觉得这女人简直没有羞耻心。他觉得你要问她有没有羞耻心,她会回答“羞耻心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电梯停了,于德培先出去。
电梯门再次合上时,遇冬仿佛看见于德培脸上透着阴阴的笑。她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捂住胸口,心一阵阵往下沉。
直到进了封硝办公室,她的脸色还惨白着。
封硝一瞅,就吼开了,“跟你说了不要乱跑,还想住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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