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也同王爷说过,十八镜至今无药可解,以我所学仅能尽量延缓它毒性发作,拖到家师来时或者我自己配出解药。”慕容景同大多数意气奋发的江湖子弟不同,慕容氏家风严谨而养于祖父跟前的他更是一板一眼、极尽严肃,便是对着海惠王萧翎和雍阙这两个人物他亦是不改分毫面色,“而我也说过,在此之前切勿让柳姑娘受到惊吓。”
他手里托着沾血的帕子定定看着萧翎:“王爷应当清楚,柳姑娘七窍已闭,心神自封,稍有不测可能就是性命堪忧。”
萧翎微微讶然,看了眼置身事外的雍阙和无辜茫然的秦慢,从刚才到现在根本没人接近柳心瑜,就算是秦慢还没爬上床就被雍阙揪了下来,何况她本身也无过激举动。默然片刻,他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本王疏忽,下次再不会了。”
堂堂一个王爷被个无品无阶的布衣郎中训斥至此,不免令惠王府众人替主子面上过不去。然而慕容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行医处事自有其一套风格,就算此次他本人并非自愿前来替柳心瑜诊治,既然接受了她的药案于他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依雍阙看来,慕容景大夫虽说过于死板,不知变通;但也是个真性情的人物,况且是任仲平的弟子,年纪轻轻,前途未可限量。
萧翎在床边安抚焦躁不安的柳心瑜,雍阙踱步到外间与他道:“慕容公子,惠王妃的毒你有几分把握?”
慕容景面无表情,既没因他是东厂之人而嫌恶他,也没因此而谄媚于他:“一分,”他顿了顿道,“全无。”
“噗嗤。”
雍阙看向秦慢,还在朝着内房张望的秦慢迟钝地回过头,瞧见眯着眼的雍阙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慕容景顺着看去,在看到秦慢那头与常人相异的发色肤色时怔了一怔,秦慢留意到他的注视回过头来眨眨眼,腼腆地朝他打了个招呼:“慕容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哎哟!师姐!你看到了没!就是这个小古板!”笑的人不是其他,正是吃了早饭溜达过来的宋微纹,这人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蹿,一听柳心瑜醒了又发疯,迫不及待地拉上苏不缚一同过来看热闹。他笑嘻嘻地将扇子插在袖中,挨到秦慢身边,指着慕容景道:“你看,他和他老子是不是一点都不一样。”
慕容景冷淡地看了一眼宋微纹,垂下眸去继续写药方。宋微纹这个人他见识过了,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来劲,慕容景不理他,他在旁叽叽喳喳了两句就失望地对苏不缚砸吧下嘴道:“苏大侠,还是你比较好玩。”
苏不缚自从遇上了慕容景,话是一天比一天少,这一路上实在是什么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看上去他也快忍不下他了,果然一开口就是要辞行:“既然惠王妃安然无恙,你也找到了你师姐,那便就此分别,大道两边你我各走一边。江湖不见!”
秦慢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欠了阎王多少钱,这辈子派宋微纹过来折磨他。
宋微纹眼睛一瞪,手一伸:“想走?行啊,先把欠小爷的那几十两银子还过来!”
苏不缚可不吃那一套,哈哈大笑:“钱?钱早下了少爷你的五脏庙了吧!”
宋微纹还想耍赖,苏不缚这个大树抱起来甚是顺手,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他嘴巴一张就想再辩,孰料背后被人轻轻一撞,顿时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了,他呜呜呜地回头瞪向那个始作俑者。
秦慢拢着袖摇摇头望着屋檐下翻飞的檐子:“真吵。”
苏不缚执意要走,秦慢他们非亲非故也没有要留的道理,江湖之大总有一些人如漂水浮萍来去不定,苏不缚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游侠。所谓游侠,四海为家天地为庐,走哪算哪。
秦慢温温吞吞道:“在下师弟顽劣,还要多谢苏大侠出手相助并护送至此。既然执意要走,那就让我们师姐弟送一送你。”
她对苏不缚说着这话,眼睛却看向雍阙,雍阙撩了撩眼皮算是同意了。旁听了这么久,秦慢看上去的似乎并不愿意留下苏不缚,可能是为了她的师弟,也可能……是与她自己有关。
不过她想送走人便送就是了,江湖中事只要不与他手里的案子有关,这点主他还是乐意留她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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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慢点了哑穴的宋微纹恹恹地跟着秦慢将苏不缚送到了惠王府的大门口,到了门口秦慢才在他背后一拍,宋微纹顿时如释重负,夸张地连吸了好几口气,恹恹地看看秦慢又看看苏不缚,仰天长啸:“师姐,你坏我大事!”
秦慢搭手遮了遮眼前光:“什么大事?”
宋微纹语塞,转而看向苏不缚,摸了摸下巴:“好吧,苏大侠既然你要走,我有两句贴心话想与你说也算是结伴同行这段日子的心得吧。”
唠叨别人一路还有心得?要不是苏不缚他懒得与人计较,真想一把剑削平了那张聒噪的嘴。
秦慢站在惠王府门前,盯着左边的石雕似乎在发呆,全然没有留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宋微纹拖拖拉拉地将苏不缚拉到一边,笑眯眯地看了他好几眼,压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谁。”
苏不缚不惊也不讶,江湖百晓生的徒弟总是要有两把刷子,他抱剑挠挠耳朵:“那又如何?”
“嘿嘿,”宋微纹揣着双手将他上下一打量,“我知道你是谁,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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