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安戈回来时,茯苓便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肚子还平平的,不怎么显怀,故而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会帮小旭一起做的。
比如——今日这项重大的使命!
“主子您就放心罢,奴婢的胎象很稳,云舒君亲自去请的大夫,您还担心什么?”茯苓拉着他走过长廊,心里压不住喜悦,“您跟着奴婢走就是,等到了地方咱们自然就退下了。”
“咱们”,说的自然是她,以及那举着灯笼走在前方的小旭了。
“到底什么事儿啊?要去多久啊?猴哥这去了王宫半天也不回来,你们该不会要趁他不在把我卖了吧?还有,我还有半个鸭腿没啃,你们先给我留着,别让人给扔了!”
茯苓苦笑,她家主子,什么时候能有点超过五两银子的追求?
“不会扔的,主子您什么时候想吃茯苓什么时候给您送来。”
“那还行。”安静了不到一瞬,又问,“你们给我披了件什么啊?走了一会儿怪热的。”
刚出来的时候就给套上了,样式好像还比较讲究,茯苓小旭两个一起上手还弄了好一会儿。
茯苓的眼神闪躲,“就是一件普通的袍子,奴婢怕您冷,还特意给您穿的。”
“那脱了吧,我不冷。”
“别啊。现在虽然一天比一天暖和,但也还是要注意加衣裳的。尤其现在是晚上,更深露重的,万一受了凉多不好......”
茯苓自小在未王宫长大,宫里讲究,总有一大套衣食住行的说辞。真要一条一条提溜出来,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于是安戈在她还没说起兴的时候,及时出言打断,“啊那个,茯苓啊,那个多穿衣服不着凉嘛,我都懂的,咱们赶紧走吧,耽误时间总归是不好对不对?”
茯苓点头,认为很是有道理。
于是安戈没有去在意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衣裳,茯苓也没有再说什么长篇大论了。
三人手挽着手,一路经过朱红的九曲回廊,院子前面的青石砖路,以及管事预备用来养荷花的十八口巨型水缸。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到了。”
茯苓帮他拆下蒙眼的布条,之前一团漆黑的视野终于有了光亮。安戈看了又看,始终觉得没什么新奇。
“这不是寝院么?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刚过来侯府的时候,他还被扔到地上睡了一晚来着。
“您进去就知道了。”
茯苓笑得花枝乱颤,一旁的小旭也使劲点头。
安戈心里明白了什么,忙往院门上方看去——不用想,他们肯定在门上放了一盆水,等他推门进去,水盆一砸,周身湿透。
呵,这一对小鸳鸯,居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不知道他可是当年永安县有名的混混小夜叉么?身为这种戏码的祖师爷,他怎可能中招?
于是抬脚一踹,再猛地退后十几步,这样,就算是有一浴桶的水也淋不到他身上。
“砰!”
一声震破天地的巨响,厚重的木门被踹得大开,还因惯性被弹了回来,荡起一圈细灰。
门很结实,风很凉,呼啦啦一吹还有些寒意。
但......就是没水。
这让安戈大惊失色,他朝木门上方望去,发现上面并没有水盆砸下,反而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一般。
一旁的小旭夫妇被震得外焦里嫩,呆滞立在原地,仿佛深冬屋檐上的冰溜子。
安戈意识到自己猜错,于是赶忙恢复正常的站姿,朝二人讪讪一笑,“嘿嘿,那什么,我试试这门结不结实。”
茯苓的嘴角一抽,“您不是天天从这儿过么......”
安戈继续讪笑,“那,那不是用的时间久了,得检查检查嘛呵呵呵......”
这时,小旭识相地拉了拉茯苓的衣角,两人的眼神一对,急匆匆走了,留安戈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怪异,当真怪异!
安戈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跨过门槛,探头探脑踏进寝院。
这所寝院是当初用来做婚房的,建造设计都很考究,进了大院门之后只是一片种了合欢的花园,再绕过一个转角,才是通往内屋的小院门。
之前跟茯苓他们说话没察觉,这院子里是有光的,一束接着一束从小院门的门缝里漏出来,宛如初夏夜里的星辰。
这灯......是从哪里来的?
安戈疑惑着走过去,伸手,推门。
视野豁然明亮!暖黄的烛光扑面而来,将人团团围住,一时间恍若白日。
骤然的明亮让他的眼睛一下子不很适应,抬手挡了挡,透过指缝去看这如梦如幻的景象,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放满红纸包皮的孔明灯,每一盏灯前,都是一支燃得正旺的红烛。
安戈愕了愕,眼睛朝两排孔明灯的尽头望去,只在朦胧的烛光之间,恍惚瞧见一个英锐颀长的红色身影,身上隐隐有烛光流动,胜似在虚无缥缈的南柯梦中临风挺立的玉树。安戈看得痴了,待眼睛稍微习惯了烛光的强度,他才拿下手来,发现这人正浅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这人不是别人,是他放在心头的大心肝方羿。
而方羿身上的也不是寻常红衣,而是去年与他成婚时穿的那套婚服。
封腰束发,那张英挺俊朗的容颜在莹莹烛光之下,褪了往日拒人千里的冷冽,反而还多了几分温柔。
“猴,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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