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捋着白胡子啧啧道,胎气异动,怕是不久就会早产,须得嘱妙手之人精心照料不能有半点闪失。
很好,这下山芋更烫手了,所有人恨不得原地透明。
没想到代表雨神殿的那位小仙娥主动站出来,愿当此任。
众仙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云蔚开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帮她组织了一箩筐的理由和赞美,成功甩锅。
玉胎被带回雨神殿,云蔚将它放在自己寝室榻边,用天蚕丝和百鸟绒织就的软毯包裹,燃了上好的香叶和藤枝保持温度,并日日辅以无根天水浸润温养。
云蔚日复一日悉心照料,终于见到胎壳逐渐变得透明,几乎可以辨出里面雪白的一团。
在孔雀即将破壳那几日,云蔚几乎昼夜不眠,衣不解带。
有次她将玉胎泡在天水里,想着一会儿会儿就拿出来,结果不小心盹了过去。
云蔚是给一阵雏鸟尖细的啾鸣惊醒的,睁眼便看见刚刚破壳绒毛稀疏的幼崽炸着翅膀踩在半边胎壳上奋力扑腾,乌溜溜的小黑豆眼满是惊恐,胎毛也被水溅湿了贴在身上,十分狼狈。
她慌忙将雏鸟捞出来放在软毯里,口吐一缕温暖的细风将它吹干,这才发现它虽然长得并不十分像凤凰,炸成胖球的白色绒毛却非常可爱,尾羽也不明显,几乎就是个毛球儿。
小毛球儿歪着脑袋仔细跟云蔚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趔趔趄趄迈着小短腿儿奔向她,还张着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翅膀。“啾——”
***
“哈哈哈哈,怪不得你那么讨厌水,讨厌弄湿羽毛。”龙渊笑得拍腿,“你有没有认我娘做干妈?”
“那倒没有,我一直叫她云姑姑。”
孔宣看着笑成二傻子的龙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对他坦诚过了头,应该用两句半讲完就对了。
“虽然不是干妈,但也差不多,有阵子我特别粘她,连凤凰都嫉妒了。”
“我知道,雏鸟情结。”龙渊忍着笑,“鸟类会将破壳后第一眼见到的人认成自己的妈妈嘛,你看我就没有,孔宣哥哥——”
这一声叫得抑扬顿挫,明明就是那四个字,可怎么听都不是那回事儿,招猫逗狗的。
孔宣白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074
“他们觉得我不该存在,对么?”
龙渊忽然收住笑意,浸在海水中的眸光染了幽深的蓝,晦暗深沉,“你在报恩?所以连玉胎都能交给别人!”
他很聪明,借着前因后果,就把中间过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孔宣没有否认,的确是他将自己的玉胎给了云蔚,让她保住了那个上天庭裁判应该胎死腹中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龙渊。
“你不是也将玉胎随随便便就给了我?”孔宣有意将话题引开,强词夺理地反咬了他一口。
龙渊拂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跟孔宣相处几千年,从没见过他欠谁的人情,或者说孔宣压根儿就不会跟别人有什么交情,哪怕自己战到遍体鳞伤只剩最后一口气都不曾向人求助过。
这么冷情冷性的人,居然能对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另眼相看,想来都是看在他娘云蔚的恩情上。
他还以为,还以为……哼!
龙渊气呼呼站起身就走,足尖一点往水面上升去。
银河倏地从背后射出,没抽在他屁股上,而是结结实实往他腰间一缠,登时将他放成一只人形风筝。
“我让你走了么?!”孔宣手腕一抖,龙渊便给他四脚朝天地扯回原地。
跟着他手握银河往海神庙的岩壁旁一指,用不着多余的语言和动作,龙渊条件反射一般乖乖溜到墙根儿,双掌撑地举起两腿将自己倒竖起来。
诶?好像是我在生他气啊——
龙渊肩肘的动作刚要垮,腿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给银河闹着玩儿似的抽了一鞭子,连忙绷直得好像一根棍。
“报恩怎么了?你有意见?”孔宣落下视线看着眼皮倒眨的龙渊,从前罚他的时候可没这样仔细看过他的表情,无辜又倔强。
孔宣需要压着一点气力方不至于让嘴角翘起来,清清嗓子道,“云姑姑想留下你,我只是帮她而已,你以为呢?我会把账计到你头上对你以身相许?做梦!”
“那——”
那意思就是,孔宣对他的好,不是因为他娘,而是因为他是龙渊,因为他这个人!
龙渊觉得浑身热血此时才因着地心引力哗啦一泼全浇进脑袋里,美得晕晕乎乎,挨罚也不是很介意,“殿下说个情话也这么粗暴,要不是我了解你可能根本听不懂。”
“你了解个屁!”
龙渊偷偷化出尾巴,朝上晃了两下发现居然没处可挂,于是暗搓搓将尾巴弯下来伸在地上要给孔宣当坐垫。
“怪我吗?之前在雾灵山日子过得好好的,结果你突然就要赶我出去睡,连地铺都不给住!还有……总是找借口闭关,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青色的尾鳞快要把淤泥铲出一个坑,还不屈不挠地往孔宣身下拱,“别坐地上好吗?你身子这么弱,病了惹我心疼。”
孔宣丝毫不领情地拎起大尾巴啪叽丢回去,“反正你有幻海遗珠,随时都可以离开雾灵山,跟你的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竹叶青游山玩水去!”
竹叶青是龙渊在雾灵山结界附近认识的一只小蛇妖,因为青龙的幼崽模样像蛇,这小妖也是通体碧绿,龙渊见到她就有种见到同类的亲切感,很快便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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