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却从夏苏手里拿过伞去,“我帮你撑着。”
夏苏没再多说,静默转身,往来路上走。
他说,帮她撑着。
看来他是真忘了从前旧事。
干娘弥留之时,让他帮她撑着家里,他嘟囔他是一家之主,凭什么听一丫头的。
干娘没听见,一旁服侍的她却听得一字不漏。
只有脑里空白了,如今才能说出这样气定神闲的话,做出这样大相径庭的事。
不过,她还相信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再怎么丢了前尘往事,若无目的,他为何到广和楼来等她?
昨夜之前,他已经不认识她;昨夜之后,一日不到,他和她没说几句话,如同生人。而这份自来熟,不可能无缘无故。
只是,她不开声,等有奸盗有缘故的的人开声,又任他将油伞都给了她,冷眼看他提起笼屉,拿袖子抹脸上雨珠子。
长到这个年纪,她已经明白,但凡不是她求来的,带有别样意图的好处,实在无需半点感激。
“今晚要去赵府吃饭……”开声了。
夏苏眉角轻轻一挑。
“我就两套护师的衣物替换,泰婶说不太合适,非让我来找你,问能否买一身新秋衣。”他的衣物据说都进了当铺,一套最光鲜的,代替他本尊,葬入地下。
赵青河拿眼角还她的眼角睨光,“不买也没关系,我觉得不妨事,可泰婶要问起,我已经跟你开过口的。”
夏苏知道赵青河没说谎。
在投奔赵家的亲戚当中,赵青河的待遇不错,管着一小队护院,八两的月俸也算高了。
正是因为他总是衣着光鲜,出手大方,显得家里还有一些值钱物什,赵府里的人都给着面子。
至于六太太刻薄他们的事,是赵青河“死”了之后。
所以,泰婶紧张自家少爷今晚穿什么,情理之中。
赵青河则从大驴口中听说,夏苏对钱两十分计较,又对他无甚好感,因此,他不过将答应了的事做到,回去能向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婶交待。
然后,他跟着她,进了一家钱庄,看她拿出一张银票,取出铜板和银子,她的褡袋到了他肩上。
接着,又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听她吩咐店家给他量身,置办了一整套新秋挺雅挺贵的行头,他才缓过神来。
自己这是当上小白脸了么?
为了力证不是吃软饭的,赵青河指着铺子摆列出来的一身秋裙,直夸好看精致云云,最后说得自己都真心觉美,一句结语万分中肯。
“你今日要是穿它见吴二爷,他可能立马就许亲了。”
他老兴奋地回头接赞,却发现她一人打了伞,已走到街上,直接导致店家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他以前得多恶劣,令这位姑娘厌烦到不肯多看一眼,多说一字,多处一刻的地步?
大驴是忠仆,泰伯泰婶也是,他活着,就够他们喜出望外,即便跟他说起从前,多挑选好字眼好事情。
但他看得出来,比起担心他的失忆,他们更似松了口气。
不了解过去,就不能解开谜底,那么对于夏苏,这个毫不掩饰厌恶他的人,他得厚着脸皮打交道。
眼皮底下的捷近,以他如今的性格,一定要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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