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摆盾形阵,盾牌手在前,三排弓弩手在后。一个秦国军官骑在马上,对前方的守军冷笑道:“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跪地求饶,我便只杀前排。若是不降,一个不留!”
他的用意十分y-in险,却是希望后排赵军为了活命主动杀死前排战友,或者前排防备着后排攻击,自相残杀起来。然而赵人回答他的,却是山一样的沉默。
忽然,后排一名老兵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一句:
“长平之后,有死无降!!”
此话一出,赵国这边的人群便立即沸腾了。区区几十名赵国士兵,同声同气地发出震天的吼叫;连身后的流民中也有不少跟着大喊起来:“……有死无降!!”
“要的便是你们不降。”那军官不怒反喜,微微笑道:“一个人头可值一级爵位,一个俘虏却分毫不值。我这些部下的战功,都要落在你们身上。”他说着举起一臂,挥下便是放箭的讯号。
便在这时,他感觉自己颌下拦着一道狭长冰冷的利器,鼻端钻入一丝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腥。一个平静如水的声音在他脑后说道:“让你的人先放下武器。否则,我亦一个不留。”
自己的马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人?秦国军官的额角冒出冷汗,他的部下更忍不住惊呼起来——他们近在咫尺,却谁都没能阻挡此人的行动。他像一阵风那般快,又像一片雪那样轻;他用剑身挽住军官的咽喉,并不见多少恶腾腾的杀意,却另有一番不容置疑的气势。
那秦国军官深吸一口气,牙关磨得格格作响,开口时,声调依旧冷毅坚定:“呵呵,赵人不会降,难道秦人便会么?!”
他猛地拔出腰间匕首,雪亮短锐的刀光如毒蛇之牙一般向身后的胁迫者刺下;盖聂侧身一让,手腕微带,九死已划开对手的侧颈。伤口汩汩地喷着鲜血,那军官的右臂却猛挥下来,含混不清地喊出他最后的军令:“放!”
秦军军纪如山,即便眼睁睁地看着将领身死,最优先考虑的也是命令。两排弩手一齐放箭,赵军阵中立即倒下一大半;流民中亦爆发出妇女婴儿的啼哭声。
间不容发之际,盖聂身体翻倒到马腹之下,接着猛然窜出;在后方的弓弩手重新装箭上弦之前,他的剑已经横扫过七八颗头颅。赵国那边的残兵亦不顾一切地一拥而上,双方陷入混战。盖聂发挥所长,来回腾挪,剑走轻灵;他知前方另有恶战,此时必须节省气力,因此从不直接劈砍甲胄,剑尖专往脖颈、双目等柔软之处轻点疾挑。身着铁甲的秦兵虽对弓箭的抵抗力高了许多,但移动的迅捷上便明显吃亏,许多人只觉得迎面冷风拂过,随即便捂着双眼在地上打滚。
双方形势很快倒转。秦军失了指挥号令之人,难免不知所措,无法变阵掩护;而盖聂又杀伤甚多,大大勾起了赵国守军的战意;他们本以为必死,此时自然不顾一切,多杀一人算一人。最后市集中的百余名秦军竟全军覆没,赵人付出的代价虽然惨重,却反倒有不少幸存者。但秦国的传讯兵临死之前奋力吹响号角,不远处很快传来接应的脚步、马蹄声。
“都散开。南面有不少空屋,你们设法躲进院内,不要出来。”盖聂对众人喊道。赵国幸存的守军、流民此时都奉他如天神,自然领命散去。
盖聂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胡乱倒毙的秦赵士卒,心中郁郁难解。他尤其恼恨那个军官临死前还要发出放箭的命令,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悍。
“秦赵之间的深仇实在难以化解。正如司马将军所说,赵人死战不降的士气,反倒是秦人送来的。而秦国将士为了军功爵禄,也不想要降卒,只想要首级。”
随即又想:“我连一个小小的步骑百夫长都无法说服,又凭什么去劝说秦军主帅?”
然而时机容不得他深思。就在他转身向王宫方向奔去之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盖聂抬头一望,只见一片大鸟似的y-in影从半空一晃而过。但这y-in影的形状,他早就十分熟悉。
那正是罗网中能够“飞行”的j-i,ng锐,“夜枭”。
据盖聂所知,罗网的结构是一种森严的塔形。位于最下层人数也最多的是从低级士兵中选拔的杀手,腕力、膂力、耐力等均强于普通步卒,j-i,ng于合作,刺杀一般的目标绰绰有余。而要对付一些更棘手的猎物,则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和选拔的奇人异士。例如“腾猿”便是罗网从秦岭、巫山等地的樵夫猎户中挑选出的j-i,ng英,他们熟悉山地和密林,擅长攀爬跳跃,据说整个罗网加起来不足百人。往上则是“夜枭”,人数亦不满百人,他们单独战斗力不强,然而居高临下,视野宽阔,最常用于巡视、联络、追踪等。尽管公输家用青铜、栎木和牛皮制作的翼手j-i,ng妙绝伦,但也只有少数身体特别轻盈的人方能驾驭。为此,入选“夜枭”的杀手除了轻功高明之外,两日方食一餐,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还需经过高强度的练习方能滑翔自如;即便不在任务中死亡,大多也活不过三十岁。再往上是“蟒”与“虎”,网罗了江湖中使用软硬兵器的各式高手,每种不超过三十人。位于顶层的则是传说中的“剑奴”,听说整个秦国不超过十人。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身手有何特别之处,七国之中无人得知。因为需要他们出动的任务,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盖聂曾想过,虽然罗网名义上听命于李斯、尉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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