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忌惮的,是俞莲舟问起他们身份时的神情和语气。
那绝非只是在单纯地询问他们的身份,而是……
而是做好了要与他们结仇的打算!
朱长龄万想不到他竟会将张无忌跳崖之事算在自己等人身上虽钳住张无忌的人确是武烈,但将他掳来的人是金花婆婆,仗着人多势众意图围困武当诸人使之屈服的则是昆仑派的人!
他们朱武连环庄不过是帮忙在旁“看管”张无忌而已,挣脱了武烈的人是他自己,要纵身跳下悬崖的也是他自己,这又与他们朱武连环庄有何关系?
更不要提那自己跟着张无忌跳下崖去的宋青书了!
莫非也是他们逼的不成?
这俞莲舟怎生不讲道理,硬要把账往他们头上算?
朱长龄心思百转,不多时,在这冷风呼啸的崖顶,额角却已是汗s-hi一片。
而见他迟迟没有回话,俞莲舟倒是还未开口,却听天鹰教来人中,有人毫不客气地出声嘲讽道:“竟连自报家门也不敢,难怪甘心给灵蛇岛当了条看门狗。”
语罢,一行人放声大笑。
朱长龄脸色憋得通红,尚不及出声,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吒:
“你们说谁是看门狗?我朱武连环庄的人用得着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做看门狗?简直不知所谓!”
急急回头,果见独女朱九真越众而出,一脸怒气地瞪向天鹰教众人。
朱长龄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
正待开口,却听对面笑声猛地拔高几分,先前出声那人也边捧腹大笑,边道:
“朱武连环庄?哟!好大的名头!”
语气中明晃晃的轻慢让人想装听不出来都难。
而被朱九真称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的金花婆婆则眼神y-in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朱长龄心下大急。
这女儿……当真被他与妻子宠坏了,竟如此不知分寸!
眼下这样的场合,岂是她一个毫无名头的江湖小辈能随意出口c-h-a话的?
当即便虎着脸转过头,厉声训斥了一句:
“真儿!闭嘴!”
朱九真本就被那天鹰教弟子噎得面色发红,如今又被朱长龄当众毫不留情地厉色呵斥,脸上当即便有些挂不住了。
“爹爹……”她泣声唤。
朱长龄看也不去看她。
“我朱武连环庄近些年虽鲜少派人行走江湖,却也是朱子柳朱大侠与武修文武大侠等人联合创建。这位好汉看不起朱某可以,却万不该出言辱及先人。”
他面向天鹰教众人,面色严正,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还请这位好汉收回前言,否则,朱某便是不才,也愿为先祖声名而战,还请好汉下得场来,咱们划出个道儿来!”
这话说得叫个义正言辞。
然而那天鹰教中人却不肯按他的套路接招。
他嗤笑道:“你倒是会转移话题。三言两句便跟我结了私仇?可惜,你若想与我算账,不若先答了俞二侠的话如何?”
顿了顿,见朱长龄脸色铁青,却偏又发作不得,那人不由笑得更欢:
“还好意思抬出先祖的大名压人。我若是你,便连提他们的名字都不敢提助纣为孽,逼死了人家武当两位少侠,你也不怕将你那先祖从墓里气活过来?”
一番话挤兑得朱长龄脸色是忽青忽白。
朱九真见他气得身子都有些微微打晃,顿时忘记了之前那番呵斥,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扶住他一边手臂,面对那面带嘲意的天鹰教人,娇声开口: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那张无忌要跳崖也是他自己要跳,与我爹爹何干?有何凭据便说是我爹爹逼死了他?”
“还有那跟着他跳下崖去的傻瓜,是叫宋青书还是什么?他明知跳下去便是死路一条,却偏还要自己找死,那莫非也是我爹爹逼的?”
“自己脑子不清楚还要怪到旁人身上,什么六大派之一,我瞧不过也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方占尽了道理,自小在父母的娇宠下长大,又兼很有几分容色,故而庄中上下都要让上她几分,除武青婴外从未被人下过面子的朱九真说到最后愈发觉得那张无忌也好宋青书也罢,都是死得活该,根本怪不到自己家人头上。
她这样想,语气和神情中自然也便带出了几分这样的意思,尤其那话说到最后,虽不是明晃晃说着“活该”,却也与明白说出口并无甚不同。
俞莲舟等人面色顿时一变。
然未等他们出声,崖顶原本便已极低的温度却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分,众人不约而同打了寒颤,却见空气中猛然闪过一点寒芒,待他们凝神细细看去,却只觉眼前亮光一闪,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那朱九真竟已双目圆睁,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真儿?!”
朱长龄一声惊呼,俯身便要去扶女儿起来,然而动作做到一半,却忽而一僵。
一道细细的血痕渐渐从朱九真凝r-u般白腻的颈子间浮现出来,慢慢地越扩越大,眨眼之间,那鲜红的血液便流了一地,冷风吹过,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了一股血液特有的腥甜气味……
朱长龄的眼睛瞪大了。
他甚至没有看清女儿是怎么中剑的。
到底是谁,用怎样快的动作,在他眼皮底下一剑刺死了他的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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