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的活法,自然不能再留续在民国,偌大一个苏家,说没落就没落,可贵族的架子还是端着,苏老先生既不肯叫女儿出去做事,又不肯叫女婿出去做事,只好靠卖古董、卖字画为生。
这样渐渐过了几年,到了一天礼拜日,刘管家来到苏老先生的书房,问道:老爷,今天的酒水还要散么?
散!怎么不散?!苏老先生瞪着刘管家。
可是……刘管家好意提醒,如今这一缸酒,外面卖许多钱呢,现在,也是时势变了,与其平白无故散给别人,不如自己留着吧……
这番话不知怎么戳了苏老先生的心,他把书一合,接连重重地拍了几拍,嚷起来,怎么!我就愿意平白无故散给别人!
又骂起来,主子的事,容你一个奴才多嘴?!我苏家再怎么穷下去,床底下扫帚扒一扒,也够你一个奴才吃三年!何况一缸酒!会支持不起?!你别错认了主意!
刘管家低着头退出书房去,半路上遇到烧饭的杨妈,杨妈刚刚早听见了苏老先生的那一番话,心里也颇同情刘管家,停住了脚,嘴里感叹着似的拍拍他的肩,表示一点安慰。
又瞥了一眼苏老先生的书房,小声又不屑地,冲刘管家道:你别在意他的话!他呀,哼!也不睁开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势了!老头子他还只是要充面子,一点架子也放不下来!
这时表钟打了九下,杨妈急匆匆解下罩衣来,把手在上面使劲抹了抹,着急忙慌道:九点了?我去买菜!哎,我那菜篮子呢!
她转头去寻菜篮,着急忙慌地走了。
到了午间吃饭时候,苏家大大小小坐在饭桌上,只是不见姑爷,苏老先生今日正好不痛快,借着这点子事,皱着眉,粗声粗气道:姑爷呢!怎么又不吃!
苏巧艳上楼去请,也没看到人。
苏老先生大着嗓门,一声令下,算啦!别找了!他有本事,一辈子不吃饭,我才服他!叫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呸!还不知哪儿鬼混去了!
说着,苏老先生气愤愤自顾自吃起饭来,苏巧艳本想等着丈夫回来再吃,但是苏老先生一瞪她,问道:怎么不吃?!她也就只得埋头吃饭了。
饭吃至一半,张辉从外面回来,头上戴着顶瓜皮帽子,走坐至饭桌上。
苏老先生与苏老太太只是闷头吃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倒是苏云仪喊了一声,父亲!
哎!张辉应着,端起碗筷便开始吃饭。
苏巧艳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又暗暗瞅他一眼,这一瞅,她呆住了,神色顿时惶恐起来,桌子底下暗自推了他一把,张辉却全然不觉,还是吃得香。
饭渐渐吃到尾声,苏巧艳一颗心也慢慢地提高、提高,苏老先生吃完了饭,又倒了一瓯子滚烫的热水,慢慢尖着嘴吹凉热气。
那一碗水上面飘着大片大片的油花,油灿灿的,碗底还有一小半的白米粒子。
等到水温得差不多了,苏老先生慢慢呷着温水,一口一口啜饮下肚,喝完了,也不管那碗底的米粒子,碗一推,心满意足地躺靠在椅背,掏出一支竹签子剔着牙。
他全神贯注地剔着,终于把牙缝里那根牛肉丝给剔出来,随手把竹签子一扔,抬起眼皮准备着对姑爷兴师问罪。
张辉坐在西首桌子旁,头顶上的电灯因为电力不足,显得有些昏暗,又加上他戴了帽子,一灯荧然中,苏老先生隐隐地只是看不清眼前姑爷的表情。
苏老先生开口训斥着,刚去哪儿啦你!吃饭也不见人!
张辉答应着,随便逛逛!
哼!我知道,你巴不得离我苏家的门!怎么,做苏家的女婿,还觉得委屈了你?你爹不过一个臭算命的,算来算去,没算出自己横死街头!你娘也是个没用的,我女儿嫁你?得饿死!叫你上苏家来,便宜了你!
张辉闷头只顾吃饭,一灯荧然,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苏老先生骂着骂着,过足了嘴瘾,起身踱步,闲闲要往浴室里洗漱去,半路上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一串房门钥匙放在桌上,又折回去拿。
拿了钥匙,苏老先生便往浴室走,忽然他又停住脚了,转头望着女婿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愣愣的神情,而后急急地快步冲上去,一摘女婿的瓜皮帽子,一看,全然呆了。
苏老先生惊天一声吼,一巴掌恶狠狠糊上女婿的后脑勺,你辫子呐?!啊?我问你!
剪了!
剪了!?
苏老先生深受刺激,浑身颤栗着,看看桌上,立马抓了一双竹筷子,指着女婿的那张脸,筷子尖直往他脑门上恶狠狠戳点着,汤汤水水溅上去,剪了!啊?剪了!
张辉的脑袋被苏老先生当木鱼敲,马上就要眼冒金星变死鱼,心里也忍不住,一拍桌上站起来,冲着苏老先生吼,外面人家都剪了!谁不剪?清朝都灭了!留着给谁看呐!
你……!苏老先生气急攻心,捂着心口,叫道:滚!你给我滚!以后也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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