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画湖?”
“哪有为什么?你这话奇怪。你是什么专业的?”
“数学。”
“我从小到大都是艺术生,啧,你们这些人跟我们的思考方式果然不一样。非常不一样。”赵赵突然有点得意。
谈越把衣服倒进洗衣机里,筐子哐哐撞着隔板,一件上衣掉在地上。
谈越不能去捡。
赵赵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捻了起来:“掉了,喏。”
谈越目光呆滞地在空气里捞着衣服,“哪儿呢?”
“……你眼睛怎么了?”
赵赵总算发现了问题,他手一晃,把衣服丢进水里。
谈越盯住衣服上的血迹,看它在漩涡里融化成浑浊的水。
“瞎了。”他说。
“啊,为什么?”
“他们说是因为活神。”
“哟呵!活神亲了你的眼睛。”赵赵肃然起敬,“有时候几年都不出一个你这样的,你可真幸运。”
“你也知道这邪门怪神啊?”
“嘘,敬畏一点兄弟。我上次来过这儿,见了个姑娘眼睛和你一样,瞧不见。不过几天之后就好了。”
“你以前也来过眉镇?”
“嗯,我来画画。”赵赵吐出烟雾,语气十分深沉,“你懂画画吗?”
“一点点。”谈越颔首,“你是艺术家。大学见了不少你这样的,a省到处都是艺术家。”
“你哪个大学?”
“a大。”
“哦。”赵赵了然,“怪不得,我认识几个画家和诗人是从a大出来的。”
a省是华国自诩艺术家人数最多的地方,a大学浓缩了其中一部分人,像压缩罐头一样他们封闭在了a大学里,每年他们都要举办各种各样的艺术展会、聚会和派对。东区宿舍楼上掉下来一只椅子砸到人,有九成几率砸中的是美术系音乐系的艺术家。
谈越被勾起了一段回忆:“我宿舍里一位学美术的室友,不仅能画,还能写诗:
‘a城五光十色
爱情
也五光十色
但是
如果你
相信爱情
那你就是一个
大傻逼’
我印象很深。”当年这段乏味无聊的诗句和室友的白屁股点燃了毕业聚会的高潮,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很长一段时间里,谈越一看见“爱情”这个词就想起室友跳上桌子□□的动作和相机的咔擦咔擦声。
“很好的诗。”赵赵说,“文字与绘画是一样的,有让人勃.起的魔力。”
谈越赞同他的言论,但他不想看赵赵当场礼节x_i,ng起生理反应,好在并没有。
洗衣机嗡嗡地运作起来了,谈越拆开一包洗衣液,倒进水花和旋涡里。与此同时他看见赵赵对准自己举起了手机。咔擦。
他在拍照吗?
“啊!”赵赵放下手机看着这包洗衣液,突然懊恼,“忘记拿洗衣液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蹬蹬蹬地跑出去。
谈越不想看洗衣机,他去了一楼。一楼没有开灯,只是在收银台上摆了两只高脚蜡烛。地板s-hi漉漉的,不时还有雨水从门缝下边漏进来,没完没了的。今天有点太吵了,外边的大雨还没停,和发电机嗯嗡的巨大声响一唱一和,估计发电机是摆在一楼楼梯后边了,声音格外大。
谈越往凳子上坐了五分钟,一个人影从楼梯上下来了。
司徒走得很慢,很沉稳,衬衣松垮垮的,锁骨凸出,谈越很想咬一口。他没什么表情,径直从目光如炬的谈越身边走过,伸出一只手在柜台上摸索,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两只蜡烛与他咫尺之遥,就在他晃动的发梢左侧燃烧着。
火就要烧到他头发了。谈越放轻了呼吸。
司徒的手晃来晃去,他还是没找着他想要的东西,手指运动着,眼看就要摸上滚烫的蜡烛。
谈越心说,这个瞎子,得时时刻刻系在裤腰带上才行,怪不得老邢紧张。
他骤然出手抓住了司徒的手腕。司徒的指尖在火苗前顿住了。
“找什么呢?我帮你。”
“……打火机。”司徒露出惊讶的神情,“谈越?”
柜台角落里一块银色的东西正在闪闪发光,谈越拿起来,塞到他手里:“喏。”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好了。”
谈越有点遗憾,他还没装成瞎子蒙骗司徒一回,就暴露了。
司徒微笑着说:“那就好,谢谢。”
他大概刚刚抽过烟,说话时有一丝烟草味,干燥又暖和。
老邢撩开后门的珠帘闯了进来,目光刚好停留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他像个担心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父亲,双眼怒火冲天。
“干什么呢?”
“找打火机。”司徒说。
老邢拎着一袋子东西,他狐疑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将袋子递给了谈越。他说:“山上收的枣子。”
“邢先生还懂得种这个吗?”谈越接了,打开袋子,果真是一袋枣子。
“你眼睛好了?”
“刚刚突然好的。”
老邢没接话,与他大眼瞪小眼,大概觉得他在鬼扯。
“又要照顾客栈和司先生,又要照顾枣树,邢先生很能干啊。”谈越不为所动,感叹道。
司徒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整个客栈的员工好像只有老邢和不管事的司徒,老邢一个人就包揽了客栈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平常还要种树,的确不得了。不过客栈没有其他人多少显得奇怪,谈越猜想估计是因为淡季,客栈生意本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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