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津止走的那天,只有李迟彬去机场送他,天气像沾满了铁锈的一把刺刀那样昏黄,难得雨后,也不过于闷热,反倒有一种清朗。
李迟彬低头拉着李津止的行李,跟在李津止身后,听着机场内机械的女广播员一遍遍地播报飞行航班,念到李津止机票上的场次,李津止回过头来看着李迟彬。
两个人对面咫尺,却相隔了万千沟壑山河那样于山巅遥望。李津止弯下腰去抚摸李迟彬的软发,捋起他的刘海让他抬起头,俯身贴上李迟彬微红的鼻尖,用极轻的声音说:
“我走了,弟弟。”
吻还没有落下来,李津止半阖上眼睛拉过行李箱,通过了安检。
他再回头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两个,而李迟彬,他的男孩儿,就孑然地站在原地,如一株挺直了的冷杉,单薄而俊朗。
他还没走,可是已经开始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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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彬再次回到家,黄昏已经沉入水下,城市安眠,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书桌前,抽出抽屉深处被自己折叠多次,已经变软的杂志单页。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展开这份杂志——《恋爱百分百》,测试结果是“求而不得的爱”。
他曾被“爱”这个字弄得面红耳赤,现在他却因为“求而不得”四个字而泣不成声。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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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还是不接你电话?”何嘉在旁边儿转笔,结果卷子传给后桌。
“嗯。”
“他这是什么c,ao作?渣了你?”
“写你卷子吧。”李迟彬低头协助,不搭理他了。
“问问嘛……”何嘉也不写卷子,继续转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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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暗,李图南坐在李迟彬对面,伸出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去上晚自习。”
李迟彬缓过神来低头扒拉了两口稀饭:“我吃饱了。”
“我回屋收拾收拾就走。”李迟彬说是回屋,上了二楼却直接拐进李图南的房间,拿起他桌子上的手机。
翻到李迟彬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滴了几声自动挂断——没有人接。
“你来我屋干什么?”李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站定,吓了李迟彬一跳。
“没干什么。”李迟彬心虚地放下手机。
“怎么,你哥不接你电话你觉得他会接我的?”李图南没急着走,反而坐在床边:“前一周封闭治疗,不适宜外界刺激,你也别给他打电话。”
见李迟彬还是放心不下,李图南继续退步:“等他完事儿让他回你。”
“我想去看他。”
“李迟彬,”李图南背对着他,看不清李图南的表情,但从语气上听并不怎么好:“你也该长大了吧。”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你对于李津止有点儿干预过度了吗?难道他得天天围着你转?”
“可是我和他……”
“我知道你们俩,”李图南整了整领子:“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还发现不了?你爸不是傻子。
“你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李津止我比你清楚,这孩子就是死倔,什么事儿都不肯开口……你觉得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凭什么就把人家腿打骨折让人家住院?他凭什么天天围着你转?你说谈恋爱他就跟你谈恋爱?
“你觉得这就是喜欢?他是个病人啊,他对你好,无非是为了下意识地弥补自己的罪恶感,可是他没错,你不应该让他继续内疚下去。”
李迟彬没有说话。
“行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去上课吧,别天天想有的没的了,高三了,收收心吧。”李图南扭过身来,侧过李迟彬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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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看着买一副对联,再买点儿干果什么的,鞭炮就算了,不让放。”李图南交代好李迟彬顺嘴嘱咐他:“要让我看见你乱买你下个月零用钱就没了!”
“知道了。”李迟彬翻了个白眼:“我哥回家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
“那我自己问。”李迟彬知道李津止的封闭治疗上个月就结束了,但一直也没联系他,开始扣沙发上的流苏吊坠。
“随你便。”李图南直接挂了电话。
李迟彬先是在微信上发了消息,又想到李津止的微信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就又拨了电话。
铃响持续了很久,最终又是自动挂断了。
李迟彬刚才颤抖的手就这么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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