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里虽然意志力坚定,但也陷了进去。他看了一会儿后,意识到不对劲,心里暗叫不好,却无法狠下心闭上双眼不再盯着那屏风看。
朱易乘原本在埋头苦吃,一抬头就看见方里的视线落在那屏风上,并且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失了魂一般。
他粗略地瞄了一下,不仅是方里,几乎餐桌边的所有人都向那扇屏风投去了视线。
朱易乘就算再神经大条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没敢朝那屏风看,而是低声唤了两句方里,失了神的方里没法回应他。
“我靠。”朱易乘暗骂了一句,干脆用手遮住方里的眼睛,使劲搓了搓。怕方里醒不过来,他又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来撕开桌上的r_ou_包子,将包子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这包子闻着特香,连方里都不能抗拒的香气。
r_ou_眼可见的,他先是鼻子动了动,然后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伸手拿下方里挡住自己视线的手,随即疑惑道:“朱易乘,你干嘛呢?”
朱易乘松了口气,接着又皱起眉气呼呼道:“我是在提醒你别去看屏风。”
“屏风?”方里愣神了两秒,随即表情微妙起来:“我刚刚盯着屏风看了?”
“看了——”朱易乘拉长着声音,语调半死不活,“不仅看了,还看得目不转睛。”
这回轮到方里深深皱起了眉毛。
叫醒赵小彤和余佳曦两个姑娘要容易一些,只需要拍拍她们的肩膀,她们就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如梦初醒的神情。
至于其他人,原本方里还在犯愁要不要挨个叫醒,结果有人打碎了一个空碗,瓷器碎裂的声音分外刺耳,沉迷于那扇屏风的人或多或少清醒了几分。
“这扇屏风……是桂先生的吗?”有人忍不住拦了个家仆问道。
那家仆和来他们院子里服侍的看上去不大一样,低垂着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面对客人的提问,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这是我们先生亲手画的。”
提问的人放开了他,在家仆走后微微咂舌道:“唱戏的还有这手艺呢?”
确实,这屏风的四大美人图如此传神,它的主人想必画技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这不是一个人五年十年就能练出来的。
难道桂先生平时不唱戏的时候,就关在屋子里闷头画画不成?
方里抿着唇,在心里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对,屏风上的画,之所以让人目不转睛,不止是画技的原因。
美人确实画得传神,但能让人只看一眼就陷进去,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放下筷子,招呼着另外三人一起离席。
“你们刚刚盯着屏风看的时候有什么感受?”方里出门后便询问道。
“很漂亮,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余佳曦说。
赵小彤表示自己也是这个感觉,“不过漂亮是漂亮,同样是女人,画对我的吸引力没那么大。”
这话让方里沉默了,他在想自己刚刚似乎也盯着看了很久……
“其实你还好,你看看其他男的,都是一副恨不得钻进画里去的样子。”赵小彤顿了顿,又说:“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屏风上画的是谢柏沅。”
“……”那他估计现在已经钻进画里去了。
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计划,吃过早饭,几人就背上包出了门。
桂雯下葬的地方确实好找,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块墓地是桂先生亲自挑选的,他们做了戏子,早就从族谱里除名,因此死后也不能葬进祖坟里。
桂雯的坟就在那里,坟前立着块墓碑,方里正准备上前细看,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他拉住朱易乘等人,用口型说道。
墓地这边有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四人放轻了脚步,躲进了树林里。
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消瘦的人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人头发花白,身板却挺得笔直,看上去像是一块宁折不弯的傲骨。
方里躲在树后看着这里,瞳孔微微缩紧。
这人正是桂楼疑点重重的老管家。
管家在坟前伫立良久,却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四个人叠罗汉一样躲在同一棵树后,朱易乘蹲在最下面,蹲得腿都快发麻了,管家才从兜里取出了个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坟前,然后转身离开。
确认他走远之后,方里等人才从树后面出来。
“他拿了个什么过来……”赵小彤小声嘀咕着,弯腰去捡起坟前的东西看。
突然,她动作顿住了,再抬头时表情有几分慌乱。
余佳曦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赵小彤手里紧紧攒着她刚捡起来的东西,但是显然,令她慌乱的不是这个。
她手指着前方,声音有些惶惑:“你们看……看墓碑。”
墓碑上通常都会刻上一个人的姓名,以及哪年生的,哪年死的。
而他们面前的这块墓碑,用最大的字体刻着“桂雯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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