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府门都少出的人,能有这般能力,不能说不离奇。李舍人想不明白,只得将此归为天赋。有些人就是很有天赋,受天眷爱,羡慕都羡慕不来。
皇夫听得津津有味,待李舍人说罢,思索片刻,又问起详情来:“先生称汉王有急智,她有什么主意,皆是灵机一动,当场想出来的?”
李舍人是寒士,寒士多半有些清高孤傲,可他一说起汉王就停不下来,将汉王当做平生仅见的孤例来研究。
这会儿静下来,又恢复了寒士的孤高,闻皇夫此言,回想了一番,道:“也不是,皆是回房睡一觉,才灵机一动的。”
“每回都是如此?”
“不错。”李舍人细细回忆一遍,肯定道,又显出理解的神色来,“还是个孩子,贪睡,睡饱了才好动脑筋。”
皇夫忍俊不禁,低首微微笑了笑。
李舍人不解,疑惑道:“殿下何以发笑?”
皇夫放平了嘴角,正色:“我没笑。”
明明笑了,真是奇怪。李舍人暗自嘀咕,也不好追问,便就当她没笑了。
不过说来,他也是这回抚民才定下主意,就留在汉王府了。
多半是他老了,倦鸟归林,不愿再闯了。
汉王府好,人事清静,无勾心斗角,无尔虞我诈,正合养老。平日养花下棋,殿下若有差遣,他再尽一份绵薄之力,何其悠然。
何况殿下开始任事,他帮着辅佐,也能有所作为,谁能说汉王做的事,就渺小不高尚呢。
皇夫回宫,皇帝正寻她,见她回来,倒没问她往何处去了,只将她迎入殿中,又命内侍关了门窗,奉上姜茶,好与她暖暖身子。
出宫一趟,皇夫面上显出疲惫,坐在轮椅中,依靠在椅背上,偏头望向皇帝,问道:“今日怎有空闲?”
皇帝一叹,坐到她身旁,抱怨:“哪里有空,日日忙得抽不出身,只内侍禀你出宫,又久不见你归来,有些担心。”
事都还堆着,急等着她去处置。
皇夫轻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奏疏表章都自宣德殿搬来了,皇帝也不敢让皇夫帮她看,只求她能好好歇一歇。皇夫也自觉,随手取了本闲书,就偎在火盆旁烤火。
齐国遣了使臣来,质问大魏陈兵边境,意欲何为。皇帝令宰相好生安抚,与他诸多珍宝,待他回国,好禀齐帝魏是友邦,以降低齐国警惕。
齐使乃齐帝宠臣,欲壑难填,宰相也颇有大国相国风范,大手一挥,花钱如流水。皇帝看那单子上的诸多传世珍宝,很是r_ou_疼。
战事在即,京内外皆萧肃,大臣们懂眼色,寻常小事不敢上奏,使陛下心烦。皇帝翻着奏本,忽翻到新任太常的上奏,说是京外玄天观观主居空道长,欲开坛祈福,祈天庇佑大魏国运,上请酌情加封。
皇帝想了半日也没想起这居空道长有甚名气。当皇帝的,多半不大信神佛二道,用得上的时候,抬举起来,用不上的时候,闲置一旁。
眼下就没什么用处,大魏兵多将广,国力昌盛,暂还不必借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来蛊惑民心。
皇帝将那奏本放到留中不行的那堆奏本间。
她却不知,居空没甚名气是因他终日潜心捉妖,未曾经营声名。那回,他借汉王身上的王气,引众妖入京,好捉妖积攒功德。谁知惹恼了王妃,王妃与那几名大妖打了一架,大妖们力敌不过,折损修为千年,也不敢再肖想王气,各自回了深山老林中修炼。余下小妖更不必说,但凡那株桃花树在王气身旁一日,他们就一日靠近不得。过不多久,干脆散了。
居空没了妖捉,可观中大小道士还得谋生,何况捉妖也换不成银钱,当不得饭吃。居空为观主,只得另谋出路,方想出这一出来。
他从来与妖打交道,谁知凡间帝王也看他不上。
且不论居空迟迟等不来加封会如何,皇帝批完了奏疏,悄悄走到皇夫身旁。皇夫靠着轮椅的扶手睡着了。
深秋萧瑟,殿外树木枝叶泛黄,窸窸窣窣地散落,几名小内侍持帚清扫,发出细微的声响,皇帝推开窗,与他们打了个手势,内侍们惶恐不已,弯身行过一礼,齐齐退下。
殿中安静了。
皇帝总觉不安心,取了毯子来,为皇夫盖上。
待皇夫醒来,已是夜幕时分,她睁眼,皇帝就在她身旁。灯火阑珊,殿中唯她二人,皇帝正往火盆中加木炭。
皇夫心下一暖,想起李舍人所言,不由笑了笑,道:“下回再派汉王差使,不如令王妃随行吧。”
皇帝听她声音,知她醒了,不意她忽提起这一件,便有些奇怪:“为何?”
自是免得汉王费心藏匿。皇夫笑意不减,口中换了个说法:“为汉王不论在何处,睡梦中醒来,都如我一般,睁眼就看到睡梦中的人。”
汉王在宗正寺,还不知有这样大的好事落在她身上,往后她再出京,就可光明正大地携王妃同行了。
宗正寺清闲,汉王却从不消极怠工,每日认认真真地坐衙,纵使无事,也不会提早归府。等到傍晚,又开开心心地回家,从不在衙署中拖延半刻。
如此一来,汉王殿下任宗正卿一月有余,衙署中大小官员欲延请上官吃顿酒都不得。一来每到下衙,殿下归心似箭;二则,殿下岁数不大,面相更是稚嫩,总觉与她一同吃酒,是带坏了她。
然而,上官新到,若不交好,众人又颇不安。
终于这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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