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那么一次,球馆儿里打完球我说请大家去吃烧烤,一大帮人轰轰烈烈吵吵嚷嚷的往外走。走到球馆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姜伯约,仍然戴着他土不拉叽黑框眼镜,穿着万年不变的灰毛衣牛仔裤,好像在等人。
我看了一眼没往他那边儿走,正好一哥们儿正跟我勾肩搭背的大声讲笑话,我干脆就装作没看见他,和一帮人说笑着从他身边儿路过了。
我承认我是单方面儿的在躲着他,我知道他没什么错,但没办法,我这人赖是赖浑是浑但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没干过这么掉自尊的事儿。看见姜伯约我就会想起来自己那一个月当舔狗还舔的稀里糊涂的傻逼样儿,自尊心受不了。
没想到的是我走都走过去了,他居然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儿,声音不大不小,也没什么语气,就是叫了声:“秦扬。”
一帮人都站住了回头看。
姜伯约也算是我们学校的名人,有人笑着拿胳膊肘捅我说:“你这交际圈儿够广的啊,下至流氓上至尖子生没你不认识的。”
“你们先走吧。”我没心情跟他们侃,“老地方等我,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点。”
好在一群大爷们儿也不会多想,看我有事儿就先走了。
我心里叹气,走过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找我有事儿?”
我估计我当时态度肯定是挺冷的,但这已经是我尽量控制以后的版本了。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看着我愣了愣,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平静,低头扶了下眼镜,问我:“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人专程跑这儿来找我聊天儿的啊?虽然纳闷儿但我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说:“没忙什么啊,就打打球。”
他点了点头,然后也不说话,也不离开。于是我俩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我这人最受不了尴尬,每次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头皮发麻。于是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没话找话说:“那什么,我们正要去吃烧烤呢,我请客,你也来呗。”
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了,不了拉倒,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继续在这儿待着我实在难受,我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没说话,我扭头走了。走出老远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他还在那儿站着,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会儿天已经有点儿暗了,偌大一个篮球馆门口就他一个影子,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个骄傲笔直的影子显得有点儿失落。
我后来才知道他那天在篮球馆门口等了我俩小时,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忽然不理他了。
打从一开始我俩的关系模式就已经固定了,就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我们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之所以能亲密的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这段关系里一旦我不缠着他了,我俩也就散了,不然你指望他那种把自尊心当饭吃的人能反过来缠着我?
那天他能来篮球馆找我估计已经是把自尊踩在脚下做出最大的让步了,而傻逼如我当时完全没看懂,于是不出所料,他再没主动来找过我。
短短一个月交集后我俩又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路人。唉不对,我俩从来就是两路人。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形同陌路的各自走下去,但命运起承转合总有那么点儿不可言说的契机…好了我扯不下去了,其实压根儿跟这些神叨叨的东西没关系,说白了就是我那天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那事儿发生在大概一个月后,五月份天儿都开始热了。
说来也巧,那天李豫川来我们学校找我玩儿,下午我就请他去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饭。碰巧咱们的当代劳动模范姜伯约同志就在那个西餐厅打工。
一进店里我就看到他了,不用说他肯定也看到了我,但我俩各自心怀鬼胎所以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之后我和李豫川正吃饭聊天,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姜伯约冷的掉冰碴子的声音,说:“先生,麻烦您放尊重些。”
我和李豫川同时抬头往那儿看,一眼就看到一眼神咸s-hi的炮头胖子拽着姜伯约的手腕。我他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胖子刚肯定是对姜伯约动手动脚揩油了。虽然这事儿我当时在酒吧也没少做,但那能一样么?我能碰的东西,你能碰吗?
胖子赖了吧唧的拉着姜伯约不松手,笑眯眯的问:“你一晚上多少钱?”
姜伯约碍着工作原因不好跟他动手,冷声说:“您再这样儿我要报警了。”
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得,大声问同桌的几个人:“哎听到没?报警!哈哈哈丫说要报警逮我!”
同桌的人也附和着一阵哄笑。
胖子张儿八的往椅背上一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哎你知道我谁吗?我爸就公安局长,你报警?哈哈哈,你这样儿的我别说玩儿,我就是弄死几个都有名额!”
李豫川嚼着牛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我说:“哎现在公安局长谁来着?可真有个出息儿子。”
我没理他,擦了擦嘴说:“川子你先吃,我去办点事儿。”
说完把刀叉往桌儿上一扔拎了把椅子走过去了。
“你往旁边儿让让。”我把姜伯约拨到一边儿,然后一椅子抡在了胖子面前的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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