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吾笑道:“我让寺人披给我挑的人,安静可靠,以后就专门在这服侍哥哥,怎么样?”
申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说的“寺人披”上:“你觉得此人可信?当年他在父君手下时行事狠辣,还曾追杀过重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夷吾听到“重耳”的名字,动作顿了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不过也都过去了,眼下我是国君,他生死升降都捏在我手里,当然会听我的话。”
摆上来的饭菜都是申生喜欢吃的,他一边吃,夷吾便一边看着他,突然道:“对了,还得委屈哥哥先在这住几日,过几日就能搬去主屋了。”
原来的太子东宫自出了变故后就一直空着,申生被夷吾暗地接回宫,暂时还在偏房住着。申生不解:“在这就很好,就不必动了吧。”
夷吾道:“那怎么可以?哥哥原本就是主屋的主人。”
申生拿他的殷勤体贴简直没有办法:“你不会派人去修缮了吧?难怪方才还听到人声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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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夜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
阿棋窸窸窣窣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一个守夜的婢女歪着头睡着了,还有一个刚去解手了。
她披头散发,着一件单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因为太子申生就要来了。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浑浑噩噩地躺着,半梦半醒,听到人们议论说,她的阿爹死了,死在宫外,而侍卫们信誓旦旦,说看到了申生的鬼魂。所以她确定,这是冤魂索命,先是阿爹,然后……就是她了。
赤脚踏在地上,冰凉刺骨,像是用刀在割她的脚。
她想要回家,越过高高的宫墙,穿过大街小巷,回到她长大的地方。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没有愧疚,也没有恐惧。
她踮脚走到门边,听到守卫们打呵欠的声音,忙退了回来,手足无措,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猛地一回头,只见窗外的月光,正笼罩着不远处静谧无人的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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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生也正是因为月光的缘故起来的。
之前无论是被奚齐囚禁还是被里克的手下看守,都没有出门的自由。这时候夜已深了,人们都睡了,他突然想要出来透透气。
今夜的月色很美,洒在地上,晶莹若霜雪,让他想起《诗》中的句子:“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他走着默念着,猛地停了下来。
就在前方拐角,突然跑出了一个人,披头散发,步履凌乱。
两个人正面相对,都来不及躲藏。
申生吃惊地看到对面那个女子原本秀丽的脸庞突然拉长,嘴巴渐渐张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她似乎是要惨叫的,但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像被人掐断了。
“阿棋?”申生惊魂稍定,“你怎么……”无论是她的出现和她的模样,对他而言都太奇怪了。
然而阿棋已经无法回答了,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倒在了地上。
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阵人声,申生只得回房躲藏。
他看到火把将那块地方照得很亮,一群人围着倒地的女子。
申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到风声,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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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多了一副棺材,阿棋就躺在里面。
夷吾再来看申生的时候,话语间便多了些小心与讨好:“哥哥,哥哥你跟我说说话……不是我要娶的,是里克硬塞给我……我看她最熟悉这,就让她在这住着……哥哥莫生我的气了。”
申生沉默了半晌:“你早该告诉我……”那样他就不会出门,也不会被她看到,被她当作夜半而来的鬼魂。
阿棋是个胆小而羞怯的姑娘,她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想到此,申生就感到全身战栗,又满心愧疚。
却听夷吾道:“哥哥不用难过,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她自己疯傻了,又哭又闹的,说她害了哥哥。”
申生皱眉:“你早知道她j-i,ng神有恙?事情不是她要做的,应该是听了里克的话。”
“那不就是了?”夷吾道,“她就是个里克的棋子,现在自作自受,又有什么好同情的呢?”
她叫阿棋,只是个棋子。世界上还有多少不叫阿棋的人,其实也只是命运的棋子呢?申生扶住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一阵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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