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为小池被庄衍收拾了一通的梁主管,已连夜叫人赶出了衣服,他揣度着少爷的意思,用的全是上好的布料,几身素淡的衣袍一上身,顿时像一位气质出众的少年公子。
梁主管在心中夸了一声,这模样是真的好,怪不得少爷疼他。
庄衍已将刚才的神色收敛得无影无踪,他神色轻松的招呼了一声,“可用过饭了?”
小池垂首应道:“用过了。”
看着他一个字都不多说的小心模样,庄衍有心想逗他说话,便继续问:“吃的什么?吃得惯吗?”
“稀粥,包子和腌菜……虽然和我在罗鄂岛上的饮食不同,但这是我这一个月来,吃过最好的早饭了。”
庄衍静了片刻,把人叫到了身边:“这就是好吗?你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
见小池许久低头不答,庄衍心中愈发怜惜,转开话题道,“昨晚休息如何?”
小池乖觉地回答:“很好。”
庄衍便笑了:“你个小骗子,我寅时起夜,还见你房间灯亮着,昨夜不睡觉,那么晚在做什么?”
犹豫片刻,小池据实相告,“昨夜将少爷交给我的三本书,都看完了。”
庄衍有些惊讶:“你一晚没睡,将三本都看完了?”
厨房将早饭送了上来,小厮铺开桌席,庄衍却来了兴致,“这么用功,那我可要考考你了。”
小池羞赧道:“少、少爷,有些字……我看不懂。”
玉雕的小脸上害羞得满脸红晕,这模样实在太过可爱,庄衍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想起眼前这少年可能连汉字还没认全,柔声笑道:“哪些字不知道?一会儿要去先生家中上课,我可以趁着吃早饭这一会,给你讲一讲。”
小池听完,拔腿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将昨夜记在纸上看不懂的字拿了出来。
见小池重新跑进院子,庄衍囫囵将自己嘴里的早饭吞下,并叫人将还没吃完的早餐撤了下去。
看着少爷已经教上小池习字,梁主管欲言又止。
因为少爷不同寻常的态度,他昨晚顺便也就打探出来,小池到底是以何种身份进府的了。
少爷这次着实冒失了,他向来洁身自好,远离庄府后院之事,这一回却犯了傻,居然公然抢了侯爷的人回院。
此事在府中早已议论开来,如今侯爷还率兵在外未归,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府,可等到时候侯爷发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少爷。
更何况,如今看这模样,少爷对这亡国臣子遗孤,委实有些太过上心了。
老梁对庄衍忠心耿耿,此时在心中过了一边这件事,面上便露出忧色,但他还是相信少爷的决定,什么都没说。
庄衍的行程非常忙碌,他身为侯府的少主人,在庄侯出兵时,负责领兵镇守大后方本营,以及一应侯府核心事务。
今日他便是起了大早,去寻江北名儒为他讲了两个时辰的书,这大儒有名气有架子,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请来的,不开班,每次只为庄衍一人授课。
小池站在门外侧着耳朵认真听,却发现每当名儒引经据典,自己……就完全听不懂了。
下了课,庄衍便匆匆赶去了军营,直到暮色四合,才派人回府送信,今晚他会歇在军营。
这样一算,小池一天中只需要跟庄衍两个时辰,就会被他派人送回庄府。这样清闲的差事,都不用想便知是庄衍的特殊照顾了。
庄衍是个很好的主人。
可是小池眉间却始终有一团解不开的忧郁,锁住了所有欢喜的颜色。
回了庄衍的院子,他走到书房前,却看见少爷的书房,被带剑的侍卫把守住了。
他被侍卫拦住,梁主管闻声而来,“小池,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池面上怯怯道:“我想把借少爷的书还回去……少爷送我回来,让我拿一套《容斋随笔》先看着。”
老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态度却依然温和:“少爷不在,任何人都不许出入他的书房。但既然是少爷吩咐你看书,我这便叫人出府,为你买一套《容斋随笔》。”
小池温顺地道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他站在与少爷院子相连的角门处,却又回头看着庄衍院子侧屋的书房,眯起了双眼。
子安只觉得自己在空中飘着,将这一场分不清真实或是梦境的画面尽收眼底。
此时看着小池,他便笑了:“你这眼神,是笃定以后定会有一天,你能独自进入他的书房吗?”
这一声发问,倒是让他从旁观的角度,倏然脱离回到人间界。
似醒未醒间,天边第一丝曙光落了下来,照散了所有边缘朦胧的幻觉梦境。
子安困惑地睁开了眼。
还来不及整理这感同身受的真实梦境,他就听到了那近在咫尺地的脚步声。
嗒、嗒。
一声声,追魂夺命。
很快那脚步声停住了。
子安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向右急闪,他动作太猛,伤口重新迸裂,渗出了鲜血。
同一瞬,一只长枪擦着左边的岩石刺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枪头指向,正是和尚刚刚藏身的地方。
子安从山体的缝隙间揉身脱出,青龙使握着手中长枪紧随而至,高马尾在空中荡出一条弧线。
青龙使长枪指着面前的和尚,掷地有声的唾弃道:“ y- in 僧!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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