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银睁大了眼,听完才了然说“哦”,外加拖了长音,眼神立马扫去了一半的乏力,亮起了灯似的望着李鸢,李鸢很难得的被人给望窘了。她抬手掸掸彭俊松:“老彭,这你儿子同桌儿,你看看人家个子和身板儿长的,你再看看我们家这个。”
彭俊松乐了,看了看李鸢,也顺嘴补刀:“讲的真是呢,小满看着才到你肩膀头子呢。”
“毛线!”彭小满把手里的炒刀削丢给他爸,突然转身靠近李鸢,满脸不服地抬头看他:“我到他喉结好吧?!来来来,不信我跟他比一下你们看。”
李鸢倏然站直,低头盯着他。
“不要突然站直啊靠。”彭小满鼻尖贴着李鸢锁骨的位置,他忍不住笑,说话时的微微气流扑了上去。
葛秀银一旁看着两人错落的身高差:“不站直给你放水啊?你就是才刚刚到人肩膀头子。”
“别别别,不服,申诉,你等我也站直再说!”彭小满突然像笋尖破土一般舒展开了肩背,发顶与李鸢的下巴将贴未贴,挺起的胸膛与李鸢的撞在了一起。
咚。
卵石落进水面,花苞脱下花萼触及土壤,粉笔尖磕上了黑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响。
“……不是吧真没到你喉结啊?”彭小满凭空在头顶上比划了两下,踮脚落下,听爹妈在背后直笑,小声问李鸢,“这不就很尴尬了……”
“又欠个人情,两遍仙女木奉。”
“啊?”
李鸢在发顶上轻声地笑,陪他演戏,给他面子,几不可查地屈膝,扶着他的肩膀,“到了,刚刚好。”
李鸢开门进屋的时候,林以雄才套上沙发上一件沾满猫毛的旧t恤,一截老腰还袒露在外。他在客厅里一愣,语调古怪地轻轻哟了一声,还以为他得下午才回。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李鸢摘包收伞,蹲下换鞋,拂掉眉上缀着的毛毛雨珠,”听着您是挺不欢迎我回来的意思。“
“哎我是那个意思么我?”林以雄拉下衣摆,搔搔蓬乱的头发。
“你今天调休?”李鸢穿上凉拖,趁弓腰的功夫把立马奔过来往他怀里钻的努努抱起,按着不让撒欢,抬头看他爸惺忪不整洁的样子,”你不是刚起吧?“
林以雄点个头,含含糊糊地“啊”了一声儿,进了厨房,“吃饭了么?没吃给你热点儿汤,昨天煮的鲫鱼汤。”
“我买了面条。”李鸢顿了顿,问:“我不在家你就烧饭烧汤,我在家你就给我定外卖?“
煤气灶老的不行了,结着层褐黄的油腻子,林以雄”啪嗒“第一下没响,便下弯下腰看着灶头拧出第二响,没成想火苗一下又猛扎扎地蹿了上来,好险燎掉他的眉毛。”我还就趁你小子不在开小灶了,亏你是上午回来,下午回来刺儿不给你留一个。“林以雄往后一退,扶了扶锡锅,拿起了锅里躺着的勺子。
“亲爹,如假包换了。”李鸢腋下夹着努努,进厨房倒水喝。
林以雄很少听李鸢和他这么话里带着调侃意思的说话,这么和颜悦色似的,心里淡淡高兴着似的。林以雄挺诧异的,搅拌着锅子搁心里不说,停顿了一会儿扭头问他:“你们今年也拿奖了?”
“没,没进决赛。”努努嘴边结个块儿脏兮兮的痂,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李鸢低头看见了,抬着它软乎乎的脖子轻轻抠了两下,“今年大概有黑哨,没意思了,也没配合好。”
“就这个还有黑哨呢?!不都学生比赛么,黑谁能捞着好处啊?”
痂抠下来,发现是块黏在嘴边儿风干了的r_ou_罐头,李鸢挺嫌恶地皱下眉,猛按它r_ou_垫,按得它转过头来张嘴嗷嗷着要咬。李鸢撒手躲开,又拿它光滑的毛背揩手,”怎么捞不到?您以为罢了。“
“那你算功成身退啦?以后再也没这茬事儿烦啦?”林以雄关了炉灶,拿毛巾垫着锅两边滚烫的耳朵。
给林以雄说的还挺伤感,跟特么老兵退役似的。
李鸢放努努去玩儿,看它一步三回头的踱远,”恩,不光身退了,还晚节不保呢。“
林以雄做饭手艺其实好的一批,当年追李小杏的时候,别人送花送巧克力,拉着姑娘去影院看场电影。他老人家倒挺剑走偏锋另辟蹊径的,穿着身簇新的警服上卫校送饭送汤,搞得李小杏回回被卫校同学说闲话,损林以雄八成是炊事连的,才忍不住叫他别送了。按说搁旁人身上,听到这话里的推拒也该心明眼慧的开点儿窍了吧?不,林以雄不。后来倒是不送了,改拖人直接下饭馆儿了。
筑家塘附近的,卫校附近的,警察学院附近的,老火车站附近的,青弋市里叫得上名字的美食街被他俩吃了遍。林以雄榆木镶金的脑袋,边往李小杏碗里布菜,便咂么着嘴说叨:都不如我,哪有我做的香。李小杏彼时在心里觉得他可爱,停下筷子,仰着杏眼桃腮的脸问他:要给我吃胖了怎么整?
娶啊。林以雄那年是这么回答的。
喜闻乐见一击把姑娘的仅剩的心防撞了个稀碎,顺利抱得美人上大床,李小杏刚从卫校毕业实习,就怀上了李鸢。
不能说爱情是最重要的东西吧,但是没了这玩意儿,做很多事情就少了共情和虚无缥缈的目的。林以雄就跟死了爱侣,隐退江湖的顶尖杀手似的,封刃了,离婚之后就很少做饭了。
但他食材的选择习惯,调味的习惯,李鸢还是始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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