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冬日,没一件像样的大衣的她就站在医院门外,等着我下班。就这麽抽着烟,一直等到了清晨;见着她时已是几乎患低温症的状况。我急急地脱下了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她却只管把手里的什麽塞给我,抬头,牵强地微笑。
「送给...送给你。」
她从情人节一直等到了情人节翌日,就是为了把手里的礼物送到自己喜欢的人手里。那是一本相簿,内里全是我的照片;都是她一一亲手贴上,还附有各式小手作和文字,满满洋溢着爱意。每一段看似敍事的文字里,都渗着丝丝爱意。
那晚,我把她拎了回家。她一直发高烧,躺在床上,脸上是无尽的痛苦。我看着她的脸,忽然就有亲她一口的冲动。冲动就成了行动,我吻在她的唇上;只是没想到她这就搂住了我。像是被传染了她的高热,那热吻让我感到头昏脑胀;迷糊间,我们脱下了衣服,赤裸相拥於床上。
大概因着我的冷漠,我们开始得很淡然;在她的热情里,我们却在短时间内变得无限依恋着对方。跟其他热恋中的人一样,我们一起做着各种想来可笑的无聊事,又或是一起享受什麽也不做的时光;生活忽然变得幸福。那一刻,就只想让这种甜蜜的生活得以延续。
在她以前,我也有过好几个女人;但无一像她那样,让我有一生一世的冲动。就只想赚很多的钱,让她能无忧无虑地追寻她的梦想;让她有个温暖的家;让她被全世界的人羡慕着。那个时候,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幼稚无比的想法;只要成了一个很能赚钱的心脏科医生,我便能大声的跟所有人说,我爱她。
「但我们应该尽情的爱,别管将来。」
「别急。你要等我。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是最让我後悔的说话。
我还记得,那是入冬的夜晚,我因着两个紧急的手术而无法跟她参观一个她期盼已久的摄影展。我的心里是无奈丶悔疚和疲累混在一起,无法释怀;被召去进行第三个紧急手术时,我的精神状态是到了爆破前的一刻。
当看见被推进来的是她,我的灵魂便离开了肉身。我的脑袋使唤着我的身体,尤如一台自动化的机器,拿着手术刀,敞开了她的胸膛。我以最细腻的技术,在她的心里筑桥,把她的心捧在手里,等待着她的回来;她却没留下片言只字,离开了。
她确实在我的手里离开。literally。那感觉,至今尤在。
我和她的关系公开了;却不获任何承认。她的家人把她接了回家,不留下任何东西;也没让我参加她的丧礼。除了钱包里的一张合照,我无法再从任何实体的事物上接触到她。
我坐在我们相遇的长椅上,参与了她那没有我的丧礼。
辞掉了医院的工作,我回巴黎一趟。没怎麽想,我便来到母亲经营的那家精品酒店;她也似乎对我的到来不感意外。把我带到一个房间,关上门,她狠力地掴在我的脸上,留下一股愤怒的炽热。
「你回来干什麽?」
「妈。」我按住了发热的地方,强忍着泪水,「我需要你。」
「我不需要你!」她双手叉着腰,把嗓门都打开了的在叫喊,「我需要的那个纽约医学界前途无限的女儿。不是像你这有病的没用女人!」
我没久留,离开了酒店。再也没有回去那个地方。踏出酒店的一刻,我收到了父亲的短讯;没怎麽想,也没空间去想,我便到了他在梅多克的酒庄。
「我的天!我美丽的女儿!让我好好抱抱你!」
他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好几分钟都不欲放手。在他的热情里,我也无法克制,紧紧地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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