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童瑀被淹过一次,一个很美丽的荷花塘。那时她估摸着4岁。夏日的午后偷着从爷爷的书房跑出来,书桌上那一百个楷书还未写完。她是热爱花的人。那一片荷塘早在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就早有cǎi_huā念头冒出来了。她也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她等候荷叶从卷曲到舒展,她等候荷花从饱满的花蕾到初开的粉红,她等候爷爷在书房里终于伴随着吴侬软语的唱腔睡着。她怀着极大的满足感来到那里,然后伸出了小手不断的努力靠近那离岸边最近的一朵荷花……然后毫无悬念的,她一头栽了进去。瞬间的惶恐和清凉的池水将她整个的淹没,然后一只手把她拎了起来,搁在岸边。一个年轻男子,穿了浅蓝色的衬衫,看着她,说:“多危险!小孩家家不能玩水的。”
童瑀就在一片惊恐中看见年轻男子身上的浅蓝衬衫有一块被水打湿,变成了湛蓝。是天空的颜色,和湖水的湖蓝无关。此后的童瑀就恐水,远离一切广袤的水域。第一次脚踏实地的站在海边的时候,突然被拉开的视野和鼻孔里猛地灌进来的死鱼烂虾味道,使得她的第一反应是恶心,而不是所谓的震撼。如果非要说震撼,那就是被大海的本来面目所震撼了——那泛滥着臭味泡沫的海浪,裹着浑浊的沙土,像极了一个喝醉酒的大汉。震撼。她不得不选择远离。
她害怕沉底的感觉。那样明明还是活着的,却提早预见了死亡,多恐怖。所谓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就是指死神已经站在你背后了,那么你回不回头呢?是个问题。
童瑀拎着自己的东西朝着林子那一头走去,绕过了几块巨大的岩石,跳过了几条一尺来宽的小溪,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约三米宽阔的小河流。几条分支溪流汇集,然后又分开。一条小瀑布从旁边岩石上头倾泻而来,瀑布下面冒着几个圆乎乎的岩石,上面露着几丛青草,零星的几朵小黄花,在山风中轻轻的晃动。
真美,她这么想着。就算钓不着鱼,能够悠闲自在的享受半晌的安静时光,该有多幸福呵。稍稍观察了一下水域,童瑀先洒下些鱼饵在水里,再给钓钩挂上新鲜鱼饵,就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开始垂钓了。其实垂钓的乐趣就在于不知道下一秒钟自己会不会行大运,所以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现在这里离营地大约500米。仔细聆听,风中伴随着林间秋叶的低语,小河里小浪轻扬,偶尔有一片枯叶随着河水顺流而下,像一叶自由的小舟。无人打扰的地方,她习惯闭上眼睛。不管此时此刻,自己身上还在承受着什么,背弃了什么,期望什么,忘记什么。人心如此的单薄,仅仅一个眨眼的时候,一切都可以不见了。那些挣扎啊,纠缠啊,痛心疾首,悔恨终生,顾此失彼,优柔寡断……什么的,都没有眼前的一条河清透。浮躁的世界里,我们心里是满满的混浊。
她胡乱想着,睁开眼睛看着水里的浮标一沉一浮。
身后传来一声声脚踏在枯枝上面的碎裂声响,童瑀回头,看见明朗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瓶农夫山泉的明朗,脸上挂着常带的淡然的微笑。含义很少的微笑,有时候就像是我们喝下去的水,没有味觉的刺激,但是会快速的融进身体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
“怎么一个人?”明朗拧开手里的瓶子,递给她,“喝点水。”
“嗯。”童瑀接过来,脸上带着笑。和明朗对着她微笑的一样的笑,没什么过多的含义。
水从喉咙里滑进身体里,一股清凉逸爽的感觉升腾到头顶。童瑀深深呼吸了一下。有风从明朗那头轻轻吹过来,她闻到一种似曾熟悉的香水味道。像,常春藤在烈日的暴晒下,低缓无力的诉说着什么。
是,什么?是l。
l。冰层下奔涌的流火一样。像残破的巴洛克建筑后面,那一丛悄悄生长的绿茴香。是一片暗淡紫色石灰岩下面,竭力生长着的曼陀罗苍白扭曲的根茎。最后成为了脉搏上面轻微颤动的,一股股无邪又迷醉,朴质又弥贵,清丽又繁复……从天而降的精灵褪却的翅膀,折射着目光,缓缓坠亡。
童瑀是一个对气味尤其敏感的人。她可以在空间狭小气味混杂的电梯箱里分辨出苏唯的味道,她可以在大街上和一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辨识出那人的香水,商场里的第一层通常是美妆护肤专柜,她走过每一个专柜闭着眼睛也能分辨这是r……
明朗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止一次闻到过她身上的香水味,但为何今天此时此地,这一阵l的香氛却给她带来一股焦灼不安的情绪呢?就好像在野外翻开一块常年不见阳光的石头,有人闻到的是泥土的芳香,有人闻到的却是枯叶的腐败。那一种茴香混合了焦糖的特别味道,并不是人人都适合。童瑀嗅出来的,是一种类似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意味。
她瞬间觉得危险逼近……哦,不,是一种什么东西在她面前解禁并接近。口腔里最后一滴水滑进胸腔的时候,她看见明朗那双眼睛里,缠绕着常春藤的低诉:爱我,或者,让我永远离开你。
她觉得那最后一滴水,忽然就蒸发了……
第一二九章
唐琬十年后偶遇陆游,知晓陆游亭柱题词《钗头凤》以后,便也题下另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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