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迷恋
她的背包里有两只重重的透明玻璃罐子,银色扁扁的旋盖拧得很紧很紧,里面是带着小小气泡的轻盈的橙黄色液体,在液体的中间漂浮着柠檬黄色的小小片状物,那是浸泡蒸煮过的姜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冒的。
昨儿个夜里,看了一本书,做了一个梦,就感冒了。然后,现在,身边有这样温暖的身体,柔软,馨香。
……
刘奕觉得自己做梦了。
梦中依稀听见行动异于常人的费红醉醺醺地大叫:“奕奕,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厨房干吗呢!还不开灯,你不怕鬼啊?”过一会儿,费红又大叫:“奕奕!你不怕鬼我怕,拜托你要弄宵夜开个灯好不好,虽说外面亮,但厨房里没灯连你的影子也看不见却总听见响动可不好受!”
费红的房门挨着洗手间正对着厨房门没错,因为她晚上怕黑,上洗手间时越近越好,因为她不爱动手,可以盯着刘奕如果在厨房里做吃食,她也能蹭一份,她是房东嘛,爱咋咋地……“梦境可真逼真!”刘奕笑着呓语。
“梦见什么了?”
一只光滑柔暖的手抚上刘奕脸颊,她被一阵暖意包围,懒懒睁开眼。“你回来了。”她觉得有些眩晕,但是舒服得不太想动。
夏娃云鬓已松,黑发如瀑散落在肩头,穿着她的缎面宽衫。
遮蔽之间,无所遁形。
刘奕从被窝中探出手指,顺着圆滑的肩线点上那细长犹如天鹅的颈项,柔润白滑,此刻泛着粉红的柔光。空气是冷的,夏娃的肌肤灼热温暖。
“夏娃,我渴……”
刘奕在被窝里蠕动身子,她看见了夏娃的薄唇,像要糖的孩童一样,仰起脸,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媚态。
“仍旧是如此,病得重了,就像喝醉一般样儿。”夏娃靠近刘奕,伸出右手食指,轻抚慢点她的鼻尖,细声细语。
刘奕听不懂,又好像懂了,皱皱眉,撑不住,脑袋落灰枕上,手也缩进去,愿望没有达成,噘嘴发呆。
眼里映照这张面容,出尘脱俗,安宁静好,柔光迷蒙……刘奕眼前的夏娃消失了,又回来,手里端着一个透明晶亮的罐子,“渴了?喝一点吧……”夏娃柔柔伸出手臂,轻轻抬起刘奕的肩膀。
刘奕只觉得如被云雾托起,舒服而毫无负担,坐成和夏娃双眼平视的角度,仍是定定看着那张面容,柔光迷蒙之中,有一丝顽皮,一丝期待。
刘奕看着那双眼睛,默默地,在心底告诫自己,要收起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凌厉暴烈,对眼前人温和些,再温和些,不要吓着她,不要冷落她,不要不知不觉拒人千里……可是怎么才能不想平日那样,刘奕心里毫无底气,只好听命垂下头,看着夏娃手里透明晶亮的罐子。
一个广口玻璃罐,夏娃已将银色的盖子旋开,现出里面澄明淡黄色的液体,飘渺浮动着一些浅黄色丝丝缕缕,犹自在罐子里汩汩旋流,热气氤氲。
夏娃轻托刘奕的下巴,将罐口在她唇边缓缓倾斜。
淡而甜润的一阵暖流渗入唇齿淌入喉间,鼻息中捕捉一绺似有还无的淡香,刘奕顺从地,缓缓咽下。
陌生,意味着不可以信任。
但温暖,此时焉能不贪恋?
刘奕将微垂的眼皮抬起,双目蒙上淡淡轻雾。“夏娃,你从哪里来?”心里懊恼:怎么,终究还是不能免俗?怎么,终究还是不脱本色地戒备?怎么,明知此一问消煞风情还是未能自抑?
夏娃侧脸转身,刘奕心下一紧,揪住背面,顿觉胸腔喉舌之间一阵辣热,扰人心慌。
好歹她只是将罐子旋紧放下,又回转眼波罩住刘奕已然渗出细密汗珠的瘦削脸庞,“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只是你没有留意到,也留意不到。”
刘奕忍不住笑……我现在应该要聪明多一点点吧?……她告诫自己,然后顺从着夏娃的抚弄轻轻躺下,“我叫刘奕,却没有留意到你,也留意不到你?”
夏娃将几根落在刘奕脸上的青丝轻轻捻起,点点头,俯身下去。
喉舌之间的辣热被夏娃含去,刘奕得到了她想要的,再一个深吻。
夏娃撑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用棉被盖着两人重叠却并未交叠的身体,只有唇舌深深地肆虐地,吸吮刘奕的贪婪与胆怯。
秋天干燥寒凉的空气,从两人肩膀之间的缝隙里钻进被窝,像一股寒流在两片温暖的大陆之间回旋,挥之不去而又活该被挤压的无赖一般。刘奕轻轻抬起自己的身体,轻触那冷风也隔绝不了的温暖曲线。
依恋和向往,这样的心情,用来抵挡“陌生”这“事实”,足不足够?刘奕还没有从脑海中翻检出答案,纤长手臂已经环在了夏娃颈后。
夏娃身体瞬时微僵,仍是方才为着不至压迫刘奕而手膝支撑着悬在半空的姿态,此时却连带着迎上来的刘奕,一并也悬了起来——于深吻之中,她们都闭上了双眼,此时仍没有睁开。
只是夏娃停下了舌尖的跃动,沉默着狐疑:真的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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