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阿伏兔这时嘴上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你有打算怎么办?」
「嗯──怎么办呢──」
神威哼弯尾音,将油纸包抛回阿伏兔那里,自己走到床铺边,拉起银时右胳膊;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银时呻吟一声,像软绵绵的大型布偶任人提在半空中摆晃。
随着时间过去,银时的症状明显加剧了,这回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只能垂在一边,嘴巴犹如浮出水面的鲤鱼般开阖吸吐;他原先侧躺着的床铺上,沾染好大块血印,想来若不是他身上的和服是一系列深色款式,不知道已经染成如何可怖刺眼的大红花了。
神威好像玩着盘子里的烤秋刀鱼,前后反复翻看一会儿,发觉没有反应的银时不太有趣,索性放开他;银时咚地落回床铺,鼻腔发出小声的痛呼,没能有力气大骂始作俑者。
阿伏兔见状,语重心长地警告:「喂喂,我可是好不容易帮他包扎止血了,万一伤口又裂开了很麻烦啊。」
「是吗?」
神威低头查看,果然如阿伏兔所言,在略微松开的和服开襟里,能发现胸口缠有几层绷带。
神威问:「伤到哪里?」
阿伏兔答:「从背后到左腋下处有长三十几公分左右的斜切刀伤,伤在这种位置应该是跑路的时候被人偷袭了吧。」
「一刀而已?」
「如果是在中了药的情况下面对敌人只有捱上一刀还能甩开对方追击,以一个地球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什么药?」
「谁知道啊。」
「医生呢?」
「叫了。」
「舰上的?江户的?」
「舰上的,离市中心最近的永田航站转车过来也要十五分钟。」
神威笑了一声。「是在担心他的身分泄漏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真以为那个情妇的说词能瞒过多少人啊?」
「唔嗯──亏我还满认真的呢。」
「三分之二又四分之一的认真?」
「不,是五千七百六十八个米缸的认真。」
「这是饭桶星球在用的饭桶量词吗!」
「很厉害对吧?」
阿伏兔夸张地「哈啊」大叹口气,说:「总而言之,我等等要去打听点这家伙的事情还有姑且把一些人的嘴给堵一堵。至于,你啊……是不期望你会好好照顾伤员,至少在船医来之前,不准把人玩死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没问题的啦。」神威笑嘻嘻地挥了挥手,目送着阿伏兔,说:「好好加油喔!」
阿伏兔见神威满脸无关紧要的表情,一边碎念「可恶,我为什么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抹了抹脸,拉开纸门出去了。
☆、第五章
阿伏兔的顾虑只对了一半;确实,神威对坂田银时充满兴趣,但并不是在这种时候。
也不知是药效还是本性使然,坂田银时在那之后从原有的些微挣扎变成了四肢大张,眉目舒展,嘴角还颇没形象地流出一条口水溪,任谁看了都会愕然觉得「此人怎么能在敌营睡成这样」;某种程度而言,除去会呼吸有体温以外,与摆在太平间的死尸无异。
巡宇舰船医在预定时间内赶到日载楼,接待老妇领他到第八层主卧室,就是看见了这幅景象;在房间中央,一名上半身被捌了衣,没什么声息的人面朝床铺趴卧,无法看见正面,想要说他是男人身上却盖着吉原舞技的华丽衣裳,想说是女人身材又过于高挑壮硕;而在门口对侧的游廊外,神威坐在栏杆上,似乎是欣赏吉原雨景,晃着脚哼歌,头也没回,便说:「等等没把人修好,我去烧了你家的梅莉号喔。」
他声音听来欢欣愉悦,也经常是如此欢欣愉悦,听久了反而有股山雨欲来的恐怖电影前兆,因此就算神威的话充满各种可吐槽机会,那位鹿头天人船医只能满头冒冷汗不敢回应。
老妇拉上纸门自行告退了。船医步入卧室,他与阿伏兔算是同期入团的老班底,阿伏兔事前大致交代过情况,所以手提锡制急救药箱来到床铺边,很快假装突然患起严重眼疾,没看见一堆行房助兴之物与被褥沾染的血迹,没看见那人发白像江户传言的白夜叉,心如止水地替坂田银时做基本检查。
神威开始时还不甚在意,但他是嗅到了肉味的野狼,终究耐不住性子从栏杆跳下来,凑近床边,就地盘腿而坐,视线跟着船医动作在银时身上左弯右绕,间或船医问神威几个关于银时身体状况的问题;不过只是把人捡回来的神威没能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光是笑着说「不知道喔」,船医也就没胆多问,只大致确认好没有损及脊椎脑袋,其他只能含糊带过。
银时背后的刀伤虽长,好在不深,且实时做过止血,不需要紧急输液;腹背有几处遭殴打的红痕,仅是看来狼狈,人体存放重要脏器的位置全是险险避开了。
局外人无法知道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打斗,但那拳脚往来肯定不是能好好思考的时间,可以在一瞬间就决定了采取何种应战姿态──船医默默为坂田银时发出些许佩服;常年累月热衷于战场的神威则立刻看穿更深一层的事实。
坂田银时身上不符合状况的大量血迹,既不是出自他自己,必是袭击他的那些人了。神威想象银发武士挥刀斩人血肉横飞红花四起的那个画面,忍不住又是心跳加速,指骨嘎嘎作响,身体往银时的方向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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