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了。”车子的噪声很大。赵蠼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杜分诗情绪低落。赵蠼则是不可能知道什么叫沮丧的人。“神的签名照片!你尽管嫉妒我吧!哈哈!”
“神的……”
杜分诗轻轻捏着照片的边缘。脸那么清晰,像是证件照。“神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你不是看到过吗。”赵蠼点着照片上神的两只眼睛。杜分诗条件反射嫌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赵蠼也正看着她。“干嘛?我还看见受伤的神了呢。你知道吗,神也会受伤呃,像我们人一样。神的血是红色的。”
狂热上涨。杜分诗几次捏紧了拳头又松开。神的脸在她眼中呈现为一片空白。神要是没有创造这一切就好了。杜分诗在车上当着很多人的面哭了,她自知很丢脸,所以用神的照片挡住了眼睛。
“你看你,说说又哭了。这张照片就送给你啦。反正我也不稀罕。”
“你在哪儿看到神的?”杜分诗擦擦眼泪。窗外一排连续的松树闪过。
“游乐园。你有空也来玩啊。那是我打工的地方呢。”赵蠼很高兴地嚼着什么。
“你在吃什么?”
“什么都没吃。”赵蠼说着笑。“我在作口腔运动!”
在我哭泣的时候微笑却不是为了安慰我的都不是好人……杜分诗明白了,赵蠼不是好人!
“来找我帮你造光柱吗?哈哈哈哈,谢绝光顾,本人没空。”赵蠼敲着前面座位的后背。杜分诗看看前后都是人,就放弃了打赵蠼的头的想法。“不是!”
神经的讴歌。
自动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之后站直了,就不会再倒下去。医院里有一种酒精的臭味,扩明姜戴了个口罩走进去,半个小时以后头开始疼了。她把本来在排队的人都抱起来站好。有些医生本来是坐在桌子前的,死了以后头垂下来了,扩明姜将那个掉下去的头抬起来,固定住。躺在厕所里的人,扩明姜狠了狠心,不去管他们了。何况还有一个男厕所呢!女厕所也很脏。
有一个人,脸色如常地坐在凳子上打点滴。盐水瓶里的药水没有了,针头还扎在他手臂里。扩明姜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医院是扩明姜很喜欢的地方。从小,对于医院的记忆就是美好的。住院的日子里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
扩明姜很想玩玩听诊器。这个东西很神奇。一个医生正戴着听诊器给一个很胖的中年妇女听心跳,女的把衣服撩到肚子那儿。两人的脸都变猪肝色了。扩明姜不敢动,怕把造型破坏了。她在另一个医生办公室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副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好大一个医院。
因为死亡而改变了生前姿势的人,扩明姜此来就是为了将他们恢复到之前在干的事的样子。但是医院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扩明姜一个人要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实在让她觉得不可能。或许要分成几次来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和要精益求精两种思想在扩明姜脑中跳跃个不停。医院里一片死寂,扩明姜试验着,听自己的呼息声。
静静地没有一个人活着,我安静的家园啊。
全死了。不会再有恐怖。
一个护士正在检查男病人的□。病房里盐水的气味,窗户上贴着一串红色的剪纸窗花。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冰凉的,扩明姜将手贴在出风口上。
跟地方有关的记忆不可避免地也肯定跟人有关。在医院黑暗的长廊里,有一个女孩的影子在闪烁。有些病人就在走廊上散步时突然头炸开来了,仆倒在地。有些人完整得体表连滴血都没有。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扩明姜坐电梯上四楼,和她一起乘坐电梯的是一个坐在地上的护士。她的护士服下是一件有褐色熊的t恤衫。熊头上戴的蝴蝶结很像扩明姜用的发夹。她把蝴蝶结扯下来放进口袋里。护士的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大部□体都没有僵硬,可是有几具却硬得跟桌面一样。
不应该是一个无人世界,应该有很多人而很美好。扩明姜不会感到孤单,时刻体会着那种叫静的感觉。
不要回忆小时候。傻子才以为那是真实的。有人在扯扩明姜的头发。那就是回忆。那个就不是真实的。
扩明姜一层楼一层楼地跑,享受这个工作。因为梦想中有这样一个地方,全是温和的理想中的人。我的同类。真正的品德。不让我害怕。扩明姜将要相信这不是又一个笑话。
不会是笑话。
相信永远比不相信具有力量。当扩明姜不相信什么时,就很害怕,恐惧,颤抖着不得安宁。但是相信了爱上了,就得到了片刻的也好的快乐。
一个人躺在女厕所门口,没有穿鞋子。扩明姜皱起眉头,怎么会有不穿鞋子上厕所的人,这儿又不是精神病区。她弯下腰,那个人的眼睛里突然透出了眼神。这是光的离奇效果。扩明姜拉下了她的眼皮,她的眼睛就完全闭上。
18
18、十八...
女尸嘴巴微张,舌头有一小截露在外面。扩明姜扶起她让她靠在墙上。这个姿势很怪异,让人搞不懂她是不是闭着眼睛去上厕所结果撞到厕所墙了。‘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嘛!”
赵蠼搞不懂对这种问题为什么要回答不是,她就说,“嗯,对啊。”
以后,要是有人问你觉得自己聪明吗,你一定要说是的!和赵蠼的回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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