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咽不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她的心里还存着个念想,许是有朝一日,那砍死父母至亲的坏人能够被她从茫茫人海里碰到,能够叫她报了那血海深仇。
顾扬灵捏着被角轻轻抽噎,可她太弱小了,她连薛府都逃不出去,还痴心妄想着去找到仇人,给父母至亲报仇雪恨。
薛三郎成亲的前一夜,薛二郎终于赶了回来。此时的顾扬灵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嫣翠拿了柔软的棉布沾了水轻轻湿润着干裂的唇瓣,一双眼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红彤彤的,像极了红眼睛白毛兔子。
顾扬灵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那口气堵在心里,憋得她就是张不开口吃进那一勺米粮。
苏氏那里早就知道清风苑绝食的消息,也晓得是自家儿子又去做了轻薄之举,逼得人家姑娘想不开要寻短见。可苏氏自己个儿的闷气还没生完,又厌恶顾扬灵叫自家两个儿子失了和睦,哪里会去管这档子闲事儿,挥挥帕子轻飘飘道了一句:“随她的意思。”便把这事儿抛去了脑后。
只苦了嫣翠一个人,两日里操碎了心,原本丰腴的身子一下子便消瘦了下去,向来合身儿的衣服倒显得宽绰了些,可把扫地的一个胖丫头眼气得不行,还以为吃了什么秘药,找嫣翠问了好几次也不肯罢休。
薛二郎回了家先去拜见苏氏,瞅见小晒山一心求道的父亲也在屋子里头,捧了杯毛尖茶正细细抿着,便笑了:“父亲大人何日归来,儿子竟是不知。”
薛老爷咽了茶水,瞧了儿子一眼,冷不丁地道:“清风苑那丫头好歹也是个官家出身,便是顾家败落了,你愿悔亲便悔亲,可人家不肯作妾,你又何必逼得一个孤女绝食明志?当真死了,就合了你们的心意?”
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苏氏一听,立刻拍案而起:“你个死老头子,在家跟个闷葫芦一般半句话也不同我讲,如今儿子回来了,在外头劳苦奔波,你不说一句两句的软话儿,倒是为着个外头来的小丫头就数落起儿子的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是茶喝多了,脑子进水了不成?”
薛老爷早年间很是欢喜苏氏的这张脸,当年心甘情愿舍了一半儿的家产去求娶,为的便是清凉庙里的回眸一笑,便是苏氏从嫁进门便没了一张好脸,口中也向来是冷言冷语,薛老爷也一向是举着一颗红心,半点不曾灰心。
可凉水喝多了也是会闹肚儿,孔雀看多了也是会麻木,半辈子这般如此,总有一日灰了心,丧了气。等着薛老爷泄恨一般纳了两个姨娘,苏氏那里竟是半点飞醋也不吃,每每的还撵了他去妾室那里,薛老爷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
回头便去了小晒山,说是要一心求道,那时候薛二郎也考取了举人功名,便把家里的生意全数儿交给了儿子,家中的事儿也不再过问。可薛老爷对亲生的儿子总算还存着一份香火情,知道家里头要办喜事儿,又闹出两子争女的丑事儿,想了又想总是有些闹心,便叫人抬了轿子,把他送下了山。
此时见着苏氏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色,薛老爷也不愿一味忍耐,板着脸道:“都道妻贤家少祸,若不是你心生贪念,昧了顾家财产,养个祸害在家里,想我薛家哪里会出这等子叫人笑话的丑事。便是心里存些良善,也不能如此薄待了人家的姑娘。悔了亲还不算,如今要逼着人家做妾,二郎行事如此乖张,还不是你这个母亲没有教导好,起了个坏头儿。”
苏氏在薛老爷跟前儿作威作福惯了,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叫薛老爷如此奚落,顿时大怒:“你说什么?你胆子肥了。”
薛老爷自来便在苏氏跟前儿矮了一截儿,如今虽是不待见苏氏了,可见着苏氏撒泼心底还是有些发憷,冷着脸哼道:“果然当初不该为着一张脸娶了你进门,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家里该有此祸。”说着一甩衣袖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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