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水之事竟成了祸端,引出后来这么多事,实在令绿蕉轩里人始料未及。当夜荣华堂夜行家法,可谓近年来府里之罕事。各房里虽被传了话去不得前去过问,没隔半日终归已经传开,许多人私下里对于锦眉“暗地里竟如此*乱”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又对于她最后竟能扭转乾坤而感到稀奇不已。
遇到有人打探起,流翠碧罗对外只一句“咱们姑娘本就冰清玉洁,老太太自然主持公道”而打发,然而对内私下里,也是深觉不解。
锦眉当夜回房后便一连两日再未出门,有时拿着针线在手绣着,有时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不见主动与人说笑,也不见愁眉苦脸,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正是这般“正常”地吃喝歇息,也使碧罗流翠不敢多话,只默默在旁侍侯着,再不就是打发各路来打听内情的人。
隔日正是刘府来人下聘的前夕,流翠奉命去正房帮手,碧罗倚梅在外忙碌,锦眉唤了望月近前。
“我听说你与老太太跟前的琉璃甚为要好?”
望月应道:“琉璃姐家与我家曾都住在后巷,两家挨在一起的。我进府来也是琉璃姐荐的差事。”
锦眉点了下头,望着她罩袄底下露出来绽了花的夹袄,走到桌畔坐下:“你跟着我这两个月,我自知待你也没甚么特别好的。平日里忽略了你,你莫怪我。我看你平日过得俭省,想来家里并不宽裕?”
望月略显局促,嗫嚅了一下,道:“家里只一个爹爹一个后娘,爹爹常年有病,偶尔身子好些便与人补锅赚两个钱。后娘不做事,我每月的月钱全要接济家里,给爹爹瞧病。若是宽裕,倒不必出来供人使唤了。”
锦眉点点头,思忖片刻,自床头锦匣里拿出一只缠丝镶玉金镯子,并一贯钱来,递去道:“这贯钱你拿去给你爹治病。镯子给你自己留着,将来当嫁妆也好,当是我一点心意罢。”
望月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进府不过大半年,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当即傻了眼:“姑娘如此,莫不是要赶奴婢出去么?奴婢有什么错处,姑娘只管打骂,万莫辞了我去。不然不但我后娘饶不了我,便是琉璃姐姐那里,我也无法交代。”
说着眼泪竟也流了下来。锦眉微叹一气,亲将她扶起来:“你倒多心,我何曾是要赶你?这钱和首饰都是白送与你的。因见你素日口齿还稳当,如今要交代你一件事,不知你可替我做得做不得?若是做不得,你也不要紧张,钱也留着不必还我。”
望月愣了下,连忙道:“这如何使得?姑娘有吩咐,只说是何事便是。”
锦眉点了下头,道:“这事倒也不难。我只想要你去与琉璃说说,调你去三太太房里当差——”
“姑娘还是要赶奴婢走么!”望月又不安起来。锦眉忙地将她摁住:“你听我说完。我让你去三太太房里,是想你替我盯一个人。”望月不解。锦眉想了想,招她上前,附耳与她吐了个名字。
望月疑惑道:“盯她?”锦眉嗯了声,说道:“你只消帮我盯着她每月月信来时是哪几日,还有她平日吃不吃药,吃的是哪几味药。这两件,你给我记清楚就是了。别的不用打听,也不准主动打听,免得惹出别的事来。”
望月有些迟疑。锦眉道:“你不必担心,你便是不愿做,我也不会将你如何,你依然还可留在绿蕉轩当差。你若是愿做——叶家虽败,财力如何你还是知道的,你爹往后治病的钱,你自己的胭脂花粉诸般花销,我这里都会给你。而你也不必担心将来我会将你出卖了去。”
望月咬唇想了半日,怯怯望着她:“奴婢并非那种唯利是图之人,便是为姑娘做事,也决非全都为了姑娘的恩惠。只是如今有句话,奴婢想问问姑娘。”
锦眉点头,示意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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