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被形容为当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火,烧毁了大半个屋子。莫仲懿仿佛又看见宝儿支离破碎的焦枯尸体横倒于断梁碎橼之间。离开那里之后,他极力避免去回想那幕情景,此时因人言而不由自主想起,心突然呯呯跳得异常激烈。
“宝儿,你要是如你所说那么爱我,就原谅我的迫不得已。来生若有缘,我一定像爱世熙那样刻骨铭心地爱你!”他暗自向冥冥中某双纯真澄澈的眼眸祈求,以求来心安。
匆忙瞟了秦世熙一眼,莫仲懿沉下脸,强忍住惊惧愤懑,对那人冷声说:“今天的好日子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定下,而我家宝儿……”他脸上是沉痛表情,哽咽着低语,“宝儿突然遭遇不幸离世,我非常伤心。姓李的,你要是个人,就不该拿逝者来说事!特别是在今天!”
“遭遇不幸……离世”。这些字如飞刀劈开宝儿混沌的脑海倏忽而至,并且循环往复不肯离去。所有人的声音都像是回声,远远的传来,不及耳畔就消失,只有莫仲懿和方才那人的对话响在宝儿耳边,已是雷霆之势。
原来……我已经……死了!我是睡着睡着就死了吗?哈哈,真可笑!宝儿泪珠滚滚而落。也不知是头更疼,还是心更疼,她突然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尖叫,再不肯多走一步。
海缎吓得不轻,那位帮忙的女士也用惊恐的目光瞪着宝儿。徐先生沉吟着说:“大执事,你看是不是让卫修……”
满脸懊恼之色,海缎请那位女士瞧着点宝儿,自己扯开皮包拿出手机给卫修打电话:“阿修,你在哪儿?快点来!快点!绵绵出事了……”
几人好容易把宝儿拉扯着走了两步,卫修大步流星赶到。他的目光很是淡漠,没有瞧任何人,仍然面无表情。弯腰双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把宝儿提起,他像扛麻袋一样把她往肩上一搭,然后快步离开。海缎擦擦眼泪,向徐先生和那位女士道过谢,拎着裙摆小跑着跟上。
宝儿的长发如绸如缎滑落,随着卫修的步伐摇摆。全身的血都往下涌至脑部,脑中尖锐声音愈烈,她真想把头斩掉以断绝痛苦。费力地抬起头,手指无力张合,眼前模糊一片,瞧不清楚玉像在哪儿,她最后一次尖叫:“还我玉!”
若是不还,就让它碎,让它断,让它不能被任何人拥有!这样的想法自宝儿心间甫一闪现,还在尖锐啸叫的声音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离奇消失,让宝儿死去活来的痛感也立刻不再折磨她。
只是太过强烈的反差并没有让宝儿好过,脑海仍旧嗡嗡震响,她喘了两口气直接晕厥过去。然而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刹那,她仿佛听见一阵悠扬动听的乐曲,伴随着“笃笃笃”有韵律的敲击声。
从出现到离开,卫修仍是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杀气冷气外放。可不知为什么,程沛媛就是感觉到了彻骨寒意。她去抓牛总的胳膊却扑了个空,又害怕又委屈,她居然也咧开嘴哭起来。
牛总心烦意乱,硬着头皮和秦老爷子以及秦世熙的父亲道歉。秦老爷子顾及正在和牛总合作的项目,说话还算软和,甚至宽慰了他几句。
秦韬教授眼看女儿的订婚宴被牛总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女人给搅了,还让女儿女婿欠下了海天园的人情,对牛总一肚皮的怒火。他本没有搭理牛总,甚至一反温和常态也没有理会二弟的歉意,而是避开他们以女方家长的身份去和莫仪真、莫仲懿商量婚期,同时也委婉地表达歉意。
牛总没脸再待下去,和妹妹一家子说了几句话,拖着哭天抹泪的程沛媛匆匆走人。余下的宾客也没多待,和主人打过招呼后很快就散了个干净。不一时,宴会厅里就只剩下莫家姑侄、秦家人以及他们的随员,还有裴训。
秦世熙和裴训正走向主席台,她苦笑着对裴训说:“刚才真是太丢人了,学长你可别笑话我。”
其实,她倒是没有把酒会被搅太放在心里。她眼界很宽很广,不会如一般女人那样计较这些表面功夫。她看重的只有莫家的支持以及今天到场的裴训,尤其是后者。面子?哼,要是没有里子撑着,做出再好看的面子也是枉然!
裴训双手在裤兜里慢悠悠陪着秦世熙缓行,他摇头笑着说:“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里。”斟酌着言辞,他低声说,“那女孩儿搅了你的订婚酒会,情有可原,你也别怪她!”
秦世熙惊讶地看着裴训,忽然抿嘴微笑说:“学长,这么久没听说你有绯闻,原来你喜欢粉嫩可口的小姑娘?”
裴训哈哈笑了两声,漂亮脸蛋浮现促狭表情,低声对秦世熙说:“你说对了!我是有怪叔叔癖好的萝莉控!”
伸粉拳捶了裴训两下,秦世熙却在心里暗想,只怕你是因为海天园在上京的后台才替那丫头说好话吧?难道,海道的后台真的硬到了连裴训都愿意交好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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