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摸不清自己,现在天天像个没有灵魂的人,迷惘,飘忽,像个梦游神又像行尸走肉,记忆力极差。晟在的时候,我成了个“开心”的“孩子”,他不在的时候,我便一心去想着韩襄,便又泪流满面,难耐至极,我依恋这种沉浸在想她爱她的情感之中,但又害怕,它令我发疯,难以忍受,于是又逃出去,但又无地方可逃,我害怕一个人,害怕一个人只是回忆过去,正像她时常有的那样。我明白,谁都无法与她比拟,我真害怕她成为我永远的痛,但又痛恨自己会不再为她心痛。晟那样对我,既令我高兴,又令我烦恼,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我爱的依然是韩襄,但我又软弱地享用着他的关心,有时真觉自己很卑鄙、低贱、无聊,既对不起韩襄,又对不起他,我想摆脱,但却又忍不住一头栽进去。经受不住诱惑的人是我,我徒有个坚强冷静的外表,内心却极度的虚弱,我都不明白自己是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过着怎样的生活,会有怎样的下场,我宁愿坏结局等着我,因我总觉压抑难禁,被毁灭竟成了我的向往,成了我想象中的乐事,而毁灭得越惨烈越淋漓越好。
☆、第五十六章除了人间,哪儿也不许你去
第五十六章除了人间,哪儿也不许你去
6月26日星期日
上午睡到十点钟,吃昨天剩下的饭、菜。
睡足喝足吃足,一个人静静待下来,又觉难受、沉闷,泪水又下来了,捧着本小说也无济于事。于是把书一摔便出去了。
跑到晟房间对他说:“我很无聊,想找点事干,你这儿有吗?”他笑了笑,可能是我太可笑了。因腹部胀痛,腰又酸,我只是慢吞吞地收拾那书架上的东西,弄了很久,才弄好了,于是又洗擦桌子、茶几,扫地,弄得满身是灰,满头大汗,他买菜去了。一开始是拿点事做作为消遣,后来,因想着把房间搞漂亮一点,便成了真正的搞清洁了,收拾由乐趣便成了任务,后来太累了,几乎想躺下睡觉了。
晟买了很多菜回来,他说要做一顿“西餐”,我说我不想做了,全让他做,他还得再去市场买鸡翅,他说:“你不想做那就别做吧,我做好了。”我说:“好像很无可奈何一样。”他说:“不是,只是不能奢求。”我听了不知是什么滋味,后来还是我炒菜,他去市场。今晚的晚餐(及午餐)很丰盛,晟置了三个大碟子,每人派了一份,很好看,后又“借”回几支保力健,每人倒上一杯。小侄非常得意、开心。我吃了很多,饱得不得了。后来,晟说,要是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窗幔在晚风中轻飘,那多美。我说,让一颗亮清的星掉进我的杯里,让我喝下后,充满青春活力,神采飞扬。后谈到专业的事情,我说,学文学,只要有恒心、毅力,很多人都能学好。他说学画画也一样,谁专心去画都能画好。于是我说,我最爱文学,画画其次,大半生交给文学,等我到六十岁退休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一直画到八十岁老死。他说,好啊,我教你。我说你怎么教我呢?他说手把手教你啊。我听着不对劲了,便说,那时我都不知到哪儿去了,他似乎还想说几句冒失的话,但终于忍住了。
梅过来了,带来一个金丝瓜,很漂亮的,我把它杀了。他们俩叔侄坐在那儿看我吃,那样子很好笑,好像大人欣赏小孩吃东西一样。
晟说我这一段时间心情好像很好,经常笑,像个小孩一样,很可爱。我就觉得小侄是个小孩子,我是个大孩子,只有他一个是大人,他照顾我们两个。刚才三个人坐下吃饭时,我便觉好笑,他问我笑什么,我差点没说出来“我们像一家人”。我不满意自己这样的状态,软弱,有依赖性,惰性,有时还耍赖。
吃完以后,我看着那一大堆碗碟,便说:“你来洗吧。”他说:“我来帮你洗吧。”但立刻又改口:“让我来洗吧。”我于是煮水洗澡,衣服也不洗了,十点多便躺到了床上,因累,一下子便睡了,差不多十二点才醒了,刷了牙回来便又睡了。
6月27日星期一
早上因起得较晚,一切都像打仗一样。回到学校后,一个上午都在写东西,中午因小腹不舒服,便把饭搁着,继续干。到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整个背部都在痛,胃也怪怪的,精神也无法集中了,看字都看不大清晰了,于是便跑回宿舍睡觉。
四点半才醒过来,四点钟的班主任会议给我耽误了,闹钟竟然闹不醒我。又梦见了韩襄。
晚上,晟又过来了,我刚好上三楼了,本想静静地在那儿坐上一个小时的,但小刘早在上面,而且总要说话,我又不想开口,便回来了。
晟带了本杂志过来看,后来我说肚子饿了,他便过去拿饼干,并带了一本厚厚的《雕塑艺术》过来,于是一起看,三点钟他才走了,我很烦自己,便说:“我总是害人害己。”他说:“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无话可说,在心里骂自己是贱女人。我对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虽是出于自然,对哪个友好的朋友都会说、会做的,绝无“挑逗”(啊,我多厌恶这个词!)的意味,但我明知道他有那个心思,就不应该再说。可是我身边又找不到第二个能这样说和做的朋友,他们的生活里都没有我,我也希望晟的生活里没有我,也许我该当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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