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腾空喔了一声,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陶盂和勺子,勺子伸进沸腾的铫子中,舀了一瓢水倒进陶盂中。
“二沸时为何要出水一瓢?”
李腾空抬头向唐云问道。
在唐云看来,这个问题有些白痴,但对李腾空而言,她心下的确是十分困惑。
她虽然喜爱品茗,可自己并不擅长煎茶。
可即便是擅于煎茶的寿安公主,也未必懂得这个道理,但这不能怪她们,这都是时代的局限。
“咳咳,”唐公子故意把脸一沉,说道,“书是怎么看的?
看过就忘?”
李腾空俏脸不由一红,支吾着道:“我……”“我什么我,”唐云轻斥道,“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不懂就翻茶谱,茶谱上什么都有!别动不动就发问,发问固然重要,但自我琢磨更重要!”
“公子莫生气,青莲知错了。”
李腾空低下头说道。
看着宰相家的千金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唐云很想笑,但立时又把笑意憋了回去。
“好好练习!不得偷懒!若要技高一筹,唯有勤学苦练,别无捷径!”
唐公子甩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唐公子装模作样的背影,香玉扑哧一声掩嘴笑了。
“腾空姐姐,你别怕,我家公子平常不这样的。”
小女仆还是没忘要维护自家主子。
“是么?”
李腾空却是开始怀疑了,“常日里他可有训斥你们?”
“没有的,一次都没有的!”
小香玉连连摇头道,“我家公子人可好了。
也不知为何,偏生对腾空姐姐这般凶巴巴!”
是啊!为何偏生对我这么凶巴巴呢?
李腾空也想不明白,难道我真的很笨么?
不可能吧,自小我就被人夸天资聪慧过人,从来还没人骂过自己笨,更何况是训斥!的确,身为宰相府的千金,自打一出生周围就是一片恭维之声,就连李林甫都没未对这个女儿讲过一句重话。
她过去的十八年时间内所遭受的斥责和委屈,加起来都没有这两日所遭受的多呢。
“想必是公子希望腾空姐姐早日习得此技,有些操之过急了。”
香玉出声安慰李腾空,“况且我家公子已接受了万胜茶坊的挑战,恐怕是要让腾空姐姐出来应战了!”
李腾空愕然,伸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可以呢?
我才学了不足两日茶艺呢!”
“小婢倒是觉得姐姐做得很好,”香玉笑着说道,“只是公子要求甚高,只能委屈姐姐了。”
小女仆并没有说那三百贯钱的事,她担心李腾空知道公子是为了那三百贯才接受万胜茶坊挑战的,会影响公子的清誉。
“好吧,”李腾空自嘲般地笑笑说道,“但愿我能行吧?
其实公子是对的,若非是公子如此严厉,青莲岂会有进步如此神速?”
“哎呀,姐姐,水三沸了喔!”
玉香突然伸手指向咕咚咕咚作响的茶铫子,笑着提醒道。
李腾空忙拿起案上的盂和勺,将方才舀出来的水重新倒入茶铫中,咕嘟咕嘟的声音便消失了。
李腾空注视着茶铫中平息下去的水,似有所悟,尔后转身抓起案上的茶谱,喃声念诵道:“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念诵到这里,放下书,若有所思:“难道只是为育其华么?”
万胜茶坊,内庭之中,一名同李腾空年纪相仿佛的年轻女子也正在专注地练习茶艺。
此女名唤张芸儿,乃是万胜茶坊东家张去惑的妹妹,张去疑、张去惑、张芸儿乃是一家人。
张氏家族自祖辈起就开始经营茶坊了,能有今日的名声也着实不容易,张父因病去世得早,张去惑身为兄长,早早就继承祖辈的遗业。
还别说,这张去惑虽说才三十来岁的年纪,却将张氏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此人十分精明,自小就深受父亲的爱悦,无论张父在还是不在,这张去惑铁定了就是万胜茶坊的继承人。
弟弟张去疑的性情却是与兄长张去惑有很大的不同,张去惑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他好激烈之事,譬如骑马和打马球,他就十分喜好。
但他认为做买卖太伤脑筋,好在兄长年轻李强,能为他撑起一片天空,张去疑才得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当前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至于妹妹张芸儿,虽说年齿也不小了,可仍是那般任性,大概是因为生在富家大户,才养成了这种骄纵的性情。
但唯一令兄长张去惑感到安慰的,她这个妹妹似乎对茶艺颇感兴趣,自小就痴迷于煎茶、饮茶,在整个京师,一说张家的小娘子,人们首先会想到这小娘子茶艺十分精湛。
实际上,此时内庭之中有不少人,有张母,张氏兄弟,还有万胜茶坊几个心腹学徒也在。
但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五六双眼睛都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张芸儿的一举一动,倒不是因为无人敢说话,而是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
只因那张芸儿的茶艺手法太漂亮了,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这当然不是说她的手法做得多么快捷多么麻利,恰恰相反,张芸儿的手法做得并不快,而是该慢的时候如行云流水,该快的时候却绝不拖泥带水,因此整个看下来,十分赏心悦目,就仿佛他们不是在看茶艺展示,而是在看轻歌曼舞。
最为难得的是,张芸儿的每个茶艺手法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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