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蓝将家中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太师椅搬了出来,搁在院子前边。
在她小时候这可是她们家第二上档次的家具了,第一是现在还在用的组合电视柜,那是她爸爸妈妈结婚时置办的,红漆的,当时雇了好几个人才从山下抬上来。那个年代的东西似乎都以结实耐用为指标,到现在电视已经坏掉了,她爸爸妈妈也都不在了,这电视柜倒是还在。
郑芷蓝让楠哥在太师椅上坐下,又在她身上围了一条布,便拿出了剪子。
“你要剪多短?”
“到这就行。”
“好。”
普通家用剪刀剪出来是齐的,不适合剪头发,但并非剪不出细碎的效果——需要多花不少心思和精力,还需要在那任由郑芷蓝为她拍掉衣服上的头发渣子,同时扭头看向周离。
“对了你不是也想剪吗?来来来,我和小郑给你剪!”
“好吗?”周离问。
“我没有剪过男生的头发。”郑芷蓝迟疑道。
“没事,我会!”楠哥拍着胸脯保证,“你负责操作,我来指挥和提建议,你看看他现在的发型,等下照着这个原样剪短就行了!”
“好吧……”
“你是真的有把握的吧?”周离看向楠哥,“不是只是觉得好玩吧?”
“你可以永远信任楠哥!”
“嗯!”
于是周离也去洗了头,并坐上太师椅。
小郑姑娘小心翼翼的帮他围上布,在此过程中手指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他的脖颈,每次她都会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我要开始了。”
“嗯。”
“先剪剪头顶吧,修短一些。”楠哥说。
“好。”
头顶开始传来清细的咔嗤声,既有剪子的摩擦声,也有剪断头发发出的声音。
周离眼珠子努力往上转,好像要藉此看清郑芷蓝在他头顶的动作,但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凭借头顶反馈的触感和想象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郑芷蓝的一举一动。
女孩子的手纤细柔软,尤其是指尖、手指肚,触感特别又美好。
有些痒酥酥的。
只是楠哥和郑芷蓝的对话让周离渐渐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刘海好像缺了一块。”郑芷蓝弱弱说。
“诶还真是!”
“对不起。”
“说啥呢,认真你就输了,再剪短一点不就行了?”楠哥安慰她说。
“没事的。”周离赞同楠哥的说法。
“我再给你修修……”郑芷蓝越发的认真起来了,全力以赴。
“对不起又缺了一块。”
“哈哈哈哈!这样剪……”
“怎样?”
“我来试试……”
“……”
周离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她们俩的玩物,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然,可又不好意思申诉,所幸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只要想成是她们两个在伺候自己,就非常舒服了。
他甚至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
周离起初说的是剪掉大概两公分,后来改成了剪掉三公分,然后就剪掉了四公分,就在周离以为再也没法在旁边,悄悄看他。
周离咧嘴笑了下:“还可以,我爸说疫情可能要持续很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在家剪个寸头正好度过这段时间。而且也蛮好看的。”
“对不起。”
“嗯?不好看吗?”
“好看。”郑芷蓝看着他,又很快挪开目光,她是个很文静的姑娘。
“那不就是了,我该谢谢你。”
郑芷蓝这才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对比起来楠哥就显得很没心没肺了,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周离头顶,不断的搓着,好像觉得头发茬子很好玩似的,同时对周离说:“还真蛮好看的,哦对,咱们快来合个影,把这张椅子和剪刀全部拍进去……”
“好。”
总的来说,这个过程还是非常愉快的。
并且剪完后楠哥还给了他二十块钱,说什么剪头发的钱。
周离一时有些茫然。
这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楠哥开始回放她爸爸的视频,并手把手教郑芷蓝如何做蛋圆子的蛋皮和东坡肘子的臊子。
蛋圆子,当地叫香碗,也叫耙耙肉。
它并不是圆的,刚做出来时是一长条,把它竖起来也不是圆柱形,而。
既然郑芷蓝想去,他和楠哥也没拖延,下午就带着她出了门。
虽然她很可能看不清。
离了小山村,郑芷蓝就对路况很不熟悉了,幸好她现在有了个帮手——奶牛。
她安静的坐在马上,周离牵着马。
身边跟着一群狗。
楠哥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走错路也不介意,有时她会折回来,有时则不会,就和他们隔着一块土并行往前,直到前路走不通……
翻过一座山,再爬上一座山,便看得到远方山脊上旋转着的巨大风叶了。
可是有些模糊。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
今天还算晴朗,头顶有蓝天,可天边还是被雾蒙成混白,直到他们走得近了,才将直线距离数百米外挺拔的风力发电站清楚收入眼底。
“我们这好少有这个东西。”楠哥说,“可能草原、平原之类的地方多些。”
“你还懂这些,难得。”
“嘭!”
“你看得见吗?”周离问郑芷蓝。
郑芷蓝面朝前方睁大了眼睛,可片刻后,她还是摇了头,紧抿着嘴。
“它在转吗?”她忽的问。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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