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三、四年,山东经历了一场千年未遇的大旱,由于朝廷处置不力导致损失了至少几百万人口,可以说是山东千年未遇的浩劫,但这只是一系列灾害的开始。
且不说越来越频繁的旱灾、蝗灾与洪灾,这些年来山东还几度沦为厮杀的战场。
天启年间有闻香教徐鸿儒起事席卷鲁南,崇祯二年又有登州之变,崇祯十四年李青山占据梁山截断运河,更不要说山东还要在一场场灾害之后承担起援辽的责任。
但是最大的人口损失还是来源于崇祯十二年和崇祯十五年清军两次入寇山东,每次都是屠城无数杀戮殆尽至少损失了几百万人口,到处都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场面。
光是济南在屠城之后据说被杀者就达百万之众,而临清城也在清军屠刀下损失了几十万人口,至于普通的县城更是经受了清军铁蹄的反复蹂躏与屠杀。
毕竟连济南、临清这样的大城都被清军轻易攻破,普通县城更脆弱了,在清军围攻中即使能勉强坚守一两日,但遇到清军的红衣大炮仍然是立时破城的结局,而清军破城之后必定大举屠城。
崇祯十六年五月,明保定巡抚徐标就说过“臣自江淮来,数千里见城陷处荡然一空,即有完城,仅余四壁,蓬蒿满径,鸡犬无声,曾未遇一耕者。土地、人民,如今有几?皇上亦何以致治乎?”
而现在距离徐标北行不到一年,山东的情况反而变得越发恶劣,到处都是横行的土寇,有些土寇甚至直接出了闯王李自成的旗号,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而事实上朝廷的法度在官民眼中也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童屹立向来以“知兵”而著称,所以他在沧州的时候已经谋划着在山东组织勤王大军,甚至认为张皇后不必南下淮安,完全在运河上召见山东抚按、布政使,接着直接在济南就位监国,但是看到运河两岸残破如此心就凉了一大半:“看来山东暂时不可守!”
刘永锡也赞同童屹立的看法:“山东是完全不可守亦不能守,不但已经残破而且无可用之军!”
大家以为他说的是如何对抗可能南下的大顺军,但刘永锡实际说的却是清军入关后的恶劣形势。
清军两次入寇山东都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最远甚至一路攻到海州一线,除了极少数城池之外,多数城镇只能在清军攻击立时破城,只有少数城池能坚守数日,而且只要清军动用红衣大炮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而清军入关之后山东更是首当其冲,形势更为恶劣。
毕竟清军两次入寇山东都是无根据地作战不敢久留,可是接下去清军完全可以依托北直隶与河南发动了更大规模的攻势,虽然以现在的形势留在山东肯定有一番作为,但真要惹急了清军必然会直面几支野战大军的围攻,刘永锡觉得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无力回天。
太康侯张国纪是个明白人,见到刘永锡与童屹立都不看好山东局势当即下了决心:“既然山东不可守也不能守,那就不必延误时间及早南渡了!”
只是山东残破也有残破的好处,招兵买马突然变得容易起来,在沧州富定不但承诺了一大堆条件,而且只要入伍就能拿到安家银并允许预支军饷,愿意主动报名者依然是少之又少。
毕竟人离乡贱,普通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故乡,这次入伍的三十多人中有一小半还是富定使尽一切手段威逼利诱裹胁而来的。
这些沧州新兵一直到了山东境内才断了逃跑的念头,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而且运河两岸白骨如山凶险无比,他们留在队伍中反而更安全,若是脱离队伍十有八九反而是死路一条。
而运河两岸既然残破至此,不管过去是缙绅豪强还是升斗小民现在都难以生存,刘永锡与富定只要带着马队过去跑一遍,就会有饿得几乎不成形的流民跪在地下表示愿意随刘永锡南下。
这些流民的成份可以说是复杂无比,有些人本来是世代耕读的书香门第,家中出过不少秀才、贡士甚至举人,有些则是曾经鱼肉乡里的豪强,有些则是老实本分的升斗小民,还有许多过去的商人、屠户甚至县里的吏员。
有些人甚至原本是在运河两岸四处劫掠的土寇,但他们在成为土寇之前大都是普普通通的大明子民。
但不管他们过去是什么身份,他们现在都只求一条活路,许多人几月来是第一次洗澡第一次吃饱饭,更不要说吃到刘永锡特意给他们准备好的马肉汤。
这几天大家都在吃沧州腌制的那批死马肉都快吃腻了,可是在这些流民眼中这却是无以伦比的美食,他们几乎都哭出声来:“终于吃到肉了!”
虽然刘永锡这支武力每天都在变换旗号,有些时候是诚意伯府、操江提督,有些时候是闯王李自成,有时候则变成了梁山李青山,但是对于运河两岸这些在人间地狱中求活的流民来说,打什么旗号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正所谓“人离乡贱”,但他们不但已经家破人亡甚至养育他们长大的故乡都已经荡然无存,清军的屠刀已经摧毁了一切原有的秩序,因此他们闻到马肉汤的香味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诚意伯府的队伍,甚至还有好几队小股土寇由首领带着前来投诚。
这几队土寇大都是实在活不下去才被逼上梁山,而现在刘永锡的出现却让他们在无限黑暗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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