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烛光,夏萧看到阿烛落下几点泪水,滴在地上。他该说些什么的,可类似安慰的话显得太过虚假,配不配得上那种话也没必要。男女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有一方要辜负另一方。因此,夏萧什么都不说,他来辜负就好。
端起小小的酒杯,夏萧双目深沉,抬手时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夏萧继续啃鸡爪,像无事人一般,可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因为有昼夜之纹所以必须拒绝阿烛,而是他不该对阿烛那么好。
一开始,夏萧就有所顾忌,因此对她十分冷淡,可这个犹如暖阳的家伙,总是在他眼前晃。过去三个多月,实力没提升多少,倒是跑了不少地方。结局什么也没收获,还落得这一出。
夏萧本以为最近再无他事,可以好好休息,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又落了空。起码今天和明天,他心里是不会好受的。阿烛不差,可惜喜欢上了自己,这是她做出的最大的错误决定。
有的人不值得付出多余的感情,比如现在的夏萧,他有昼夜之纹束缚,离不开上善,否则会失去眼睛。他是不会舍弃眼睛的,因为阿烛清楚这一点,便起了身。
夏萧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盯着眼前的盘子。可其中的鸡爪在他眼里只剩一片微红色的红晕,嘴里的辣味也无法刺激他的神经。他怔在原地,连阿烛起身都没察觉,可听到后者肚子的咕咕叫声。
扭头,夏萧和阿烛对视。后者憋屈着小脸,眉头微微蹙着,但令她忧愁的,不是夏萧拒绝自己,而是自己的表现。阿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来之前就想出了对策,可当前的反应,不是她想要的。
刚才她肚子叫了,有些尴尬。夏萧看着自己干嘛?阿烛愣了愣,然后肚子又响了。
咕咕~
这道声音不算响,但令阿烛眉头皱得在小白楼楼顶,亭亭玉立,气质如将出之月,洁净无暇。她看着夏萧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和阿烛东一句西一句的往山下走,不知他们在聊什么。
走到山路,夏萧嚼完饭团,举起了手臂。手掌燃起的火焰成了火把,照亮了所行的路。阿烛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加上她胆大,也不会害怕。可夏萧走到这,她反倒担心起来。
“要不你回去吧,被上善发现,你们会有误会的。”
“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再说了,你得清楚家里的地位。”
“得了吧,你就在我这说说。”
其实夏萧还真的没有地位可言,上善脾气比他差,实力比她强,他每天巴不得求着上善千万别惹事。在将阿烛送回食堂后,他还去桃林里溜达了两圈,可根本找不到她。
夏萧找不到也正常,因为她躲在一个偏僻地,不说夏萧,这一届所有学子都没来过这。
山崖边,一道小小的溪流将桃林和一棵桃树隔开。常年来,孤独的桃树只有极软的绿草为伴,绿草中夹杂着的几片桃花,是它送出的赠礼。而赠礼旁的女子,是桃花许久不见的知音。
世人皆爱花海,一棵树独自树立,便少了些韵味,因此鲜有人过问。可树下这女子,一坐便是许久,还将更久。
女子坐着茂盛的绿草,枕着树,望着苍穹。其上有明月,星辰稀稀落落,也有几点滋味。桃树不知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红色的眼睛里平静如水,有着从未浮现的宁静。
除了上善,估计没人会这么晚还在桃林里逗留。山麓和山腰,都有各自的规矩,白天四处皆可去,可晚上该回寝室就回寝室。在这规矩前,上善是个意外,毕竟是经过胡不归批准的。
等夜更深些,月亮更亮,上善便坐了起来。
桃林不只配袅娜娉婷,像晓冉那样的优雅女人,上善这种随意翘着腿的人也挺合适。前者是恬静优雅的唯美,后者是一股随意,像位无剑无刀的侠客,走累了在这歇脚,抬头看天,成了一种孤寂凄静的意境。
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上善和夏萧的关系便复杂了很多,她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想着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有些像不作为,显得像逃避。
其实以上善的力量,可以将身上的昼纹捏碎,伸手即可,花不了多少功夫,对夏萧影响也不大,只是今后施展不了昼夜同天。可她身体里那丝舒霜的神思,还有昼纹带来的夏萧思绪,令其久久下定不了决心。
将昼纹捏碎,将体内舒霜的神思撕裂,上善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个体。她向往那种无拘无束,谁都无法左右自己、影响自己的人生。是符阵时,她无法移动,是朴刀时,她无法自行决定去往何处。现在成了人,应当潇洒些。
上善突然决定,捏碎昼纹,撕裂舒霜在体内的神思。后者虽说要花些时间,可也不是难如登天的事。上善是不会跟着清寻子走的,在她将学院逛完后,就离开这,独自一人浪迹天涯。她将行走于天地间,神游于山河海川内。
突然的遐想和壮志豪情令上善空前兴奋,她披着月亮和桃花的光,于山崖上吹着小风,在黑麻麻的夜晚想象着今后的人生。
上善会到热闹的人世中去,到繁华的集市,到冷寂的街道巷子,到雪山,到草原,到大海中去。桃林她见过了,其中美好的风景被她记在脑海里。可有很多场景,她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如此畅想,上善来了精神,觉得应该回去和夏萧告别,说不定明天或后天,她就要走了。
半夜,黑白色的小镇笼着淡淡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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