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的肩膀很快就湿了。
她拍了拍兰氏的背:“都是做曾祖母的人了,还学小姑娘家哭鼻子赌气不吃饭?”
兰氏嘤嘤嘤哭得更伤心了。
聂氏将她从怀里扯出来,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一整日没有丫鬟侍候,屋子里别说热茶,连洗漱用的热水都没有。
聂氏用凉水将丝帕打湿,递给兰氏:“喏,赶紧擦一擦,满脸鼻涕眼泪的脏死了!”
兰氏把脸扭到一边:“冷冰冰的……”
聂氏将帕子塞进她手里:“冷冰冰的正好给你醒醒脑,省得你晕晕乎乎净使昏招!”
兰氏气急:“人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不说给我搭把手,还故意来气我!”
聂氏道:“咱俩相识三十多年,朝夕相伴十八载,还分什么你我。
别说搭把手,只要胡青君母子敢上咱们府里来,根本用不着你出面,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问题是我要真那样做了,你能解得了心头之恨?”
兰氏接过帕子在脸上用力抹了几下,恶狠狠骂道:“我绝饶不了胡青君!”
聂氏道:“这就对了!咱们趁这几日好生调理一下身子,养足精神才有气力和那对母子算账。”
说着就把食盒打开,把吃食一样样取了出来。
“这些小菜全是按你们兰家的食谱做的,还有我亲手熬的粥,来尝尝合不合口。”
十几个时辰水米未进,兰氏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闻见食物香气,更觉食欲大开。
一口气喝了两碗粥,她才觉得缓过劲儿来。
用帕子擦了擦嘴,她自嘲道:“衡娘,从小我就不如你有主意,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敢想不敢做。
就连当年嫁进萧家,我也是从你身上借了一多半的勇气。
成婚后有元朗宠着疼着,我的依赖性就更强了。
再后来元朗没了,蓉娘和你替我撑住了整片天,这才让我有勇气活下来,还生下了思怡。
可……蓉娘也没有了……
这十多年来,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你打理,我除了教养一下思怡,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那些有惊世之才的能人尚且算计不过老天爷,更何况是我这种没本事还瞎逞能的人……”
“若娘……”聂氏握住了她的手。
兰氏摇摇头:“你让我说,总这么憋着心里太难受了。”
聂氏缓缓松开她的手:“那你说吧。”
兰氏吸了吸鼻子:“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偏生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没有听你的,到头来却害了我的思怡。
衡娘,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聂氏轻叹道:“这事我也有责任,那时毕竟还是太年轻,一气之下就没有再做坚持。
不过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从来不是贪图名利的人,萧家姑娘也不稀罕做什么王妃。
更何况魏绰那小子,从小看着就不像个有大出息的,你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兰氏搅了搅手里的帕子:“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更不许生气。”
聂氏翻了个白眼:“你的脸皮啥时候变得那么薄了?
我就是笑了、气了,难道你从今往后就放过我,再也不缠着我了?”
兰氏嘟了嘟嘴:“好了嘛,人家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就让着我一点会怎样。”
聂氏一阵头痛。
罢了,只当自己多养了个闺女,还是永远嫁不出去那种!
兰氏轻声道:“咱俩虽然是一样的命运,可小五毕竟是个男孩子,就是将来娶妻生子,他们一家人永远都能在你身边。
思怡却是个姑娘,迟早都得嫁到别家去……”
聂氏道:“思怡出嫁后,难道府里的孩子们就会不管你?
小五娶妻生子后,咱俩还不是照样在一起,他们小夫妻如何孝敬我,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兰氏声音更低了:“小五是有爵位的,成婚后定然要分府,我一个叔祖母,怎好意思追着去和你们住在一起。
而且……看着你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我肯定会更想念思怡的。”
聂氏语塞,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别人再好,又如何及得上自己的孩子。
若小五也是个女孩子,她肯定也会有和若娘同样的想法。
兰氏苦笑道:“思怡那时虽然只有六七岁,但我已经开始为她的婚事犯愁了。
胡青君向来聪明伶俐,言语间被她觉察了我的心思,就给我出了个主意。
她说老广陵王年纪大身体又不好,用不了几年魏绰就能承爵。
届时把那些庶子分出去,王府的主子就只剩下他们母子。
况且广陵郡又是我的家乡,那边地方熟亲戚也多,等思怡嫁过去后有了孩子,就让我搬去王府和她一起住。
我们两个守寡的女人相互有个依靠,女儿女婿日日在身边孝顺,含饴弄孙好不热闹……”
聂氏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这么一说,你就相信了?”
兰氏点点头。
聂氏又叹了口气:“胡青君岂止是聪明伶俐,那张嘴巴更是了得。
就你这脑子,如何经得起她哄骗!
你也不想想,她是怎么当上广陵王妃的?”
胡青君和聂氏兰氏一样,也是广陵郡人氏。
但聂、兰两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胡家却只是普通的商户。
三十年前,聂氏和兰氏的父亲调往京城任职,没过多久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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