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诏的意思,要李卓航捐五万两。
他已经计算好了:交出两万给禁军做军费使,截下三万,送给皇后的娘家侄儿——兵部尚书陈修文。
陈氏后族一向低调,后来陈皇后生下嫡子,又被先帝寄予厚望、立为太子,先帝有意提拔陈氏族人,作为太子助力,陈氏才渐渐势强,又以陈修文最受重用。
王诏还想挪下位置。
徽州虽好,却比不上湖州。湖州乃丝绸重地,富得流油。若能在湖州做几年官,便是任满后告老,子孙也不愁吃喝了。这件事指望王亨和梁心铭是不成的,他们道貌岸然,专朝自己人下手,还得靠他自己疏通。
他便与陈修文搭上了线。
陈修文也看上王诏出身王氏家族,常有借重他的地方,两人遂一拍即合,愈加密切。
王诏对李卓航道:“你在青华府损失不小,等平乱后,本官自会向朝廷申报,请朝廷予以贴补。你放心,有本官从中斡旋,定不叫你吃亏。”
他满心以为,李卓航一心巴结他、投靠他,他又给出这样承诺,五万募捐还不轻松到手。
李卓航却道:“这实在为难。”
王诏不快道:“如何为难?”
李卓航解释道:“春末购蚕茧,织锦大会上签单,秋季购棉花,这时候银根最吃紧,实在抽不出来。”
王诏道:“你家里连五万都没有?”
李卓航道:“徽州分号没有。”
王诏道:“那便去钱庄开张票,回湖州再还他就是了。”
李卓航道:“大人,请恕小人不能从命。”
王诏见好说歹说,他竟直面拒绝,不由恼了,道:“怎么,本官已承诺事后贴补你,你还不放心?”
李卓航道:“非是小人不肯出银,小人常与官府打交道,知道他们习惯:最爱虚张声势、夸大其词。小人把银子交了,谁知这仗打不打?若不打,这银子可要不回来了。就算真出兵,用多少,也是未知……”
王诏听到这,触动心病,不禁把老脸红了,故作威严道:“只要有本官在此,你不必担心。”
李卓航心想,只怕你待不长了。
他嘴上道:“大人照应小人,小人感激不尽。小人有个提议:不如让官府出面,找钱庄借银。等战事一了,清算后,该偿还钱庄多少,小人补多少。”
他抓住一个“拖”字不放。
王诏见他态度坚决,心想:“这人好不识趣。本官若要强逼他,叫他看出图他的银子,岂不没脸!不如先依他的主意,等事成后,不怕他赖账。”
想罢,他宽容道:“本官就替你担下此事,先从钱庄挪借,等事后再算账补上。谁让咱们是亲戚呢,不照应你照应谁?你且去。闲了时,去瞧瞧你姨妈,她惦记你呢。”
李卓航垂首应了,退出来。
总算全身而退,松一口气。
谁知王诏一定要借用他的名声,将他的承诺告诉其他乡绅,那些人不明内情,都以为他承诺募捐。
李卓航很生气,虽有办法澄清,此时却不便公开与王诏闹翻,少不得忍了,等朝廷旨意下来。
他回到家,李菡瑶正等他吃饭呢。
李卓航看见女儿心情立时好了。
李菡瑶不免要问他,怎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因为她看见爹爹刚才眉头蹙着的。
李卓航便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末了问她,若是她,该如何应对王诏,才能避免此劫。
李菡瑶迅速垮脸——
觉得人生充满黑暗!
一直以来,她对这个世界都满怀憧憬和期待,然随着年龄增长,认识到世界的新奇和美好,也接触到其丑陋的一面。当年在月庄,李卓然一场大闹对她触动还不算大,因为那时她太小,不懂切身利益被侵犯;在青华府的经历,她印象就很深了;眼下这事更令她震动。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这种人又怎能当官呢?
李卓航眼看女儿变脸,十分亏心: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寻常人家女儿,七八岁的时候,谁不是捧在手心里娇养,谁会让小姑娘家操心这些事?
可是,他不能不磨练女儿。
他不可能一辈子、时时刻刻都陪在女儿身边,一点疏忽都不漏,若想女儿平安,必须教会她在商场生存。
李菡瑶虽然聪慧,到底才八岁,上次急中生智跟李卓航做出一样的判断,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等李卓航去了商铺,她便绞尽脑汁想主意对付王诏。
这几日,落无尘总想起李妹妹,他认为自己是被李菡瑶的棋艺折服,希望再与她对弈。
只是,他总不能就这么去找李菡瑶。
想来想去,寻到一个借口。
这天休沐,他从街上搜了些小吃,拎着就上太平商铺来了。先求见李卓航。见了李卓航,恭恭敬敬道,他得了一残缺棋谱,想同李妹妹切磋研商。
李卓航过来人,怎看不出他心思:无非是想见李菡瑶。否则的话,哪里找不到一个人研商棋道?怎不等晚上找他爹切磋呢?少年情感青涩的很,连他自己也未察觉这点情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借着下棋登门了。
李卓航又开始心酸了——
女儿被少年觊觎了!
之前怕寻不到合适的女婿,现在,他又嫌弃少年觊觎他女儿。瑶儿那么出色,将来不知多少少年郎青睐她,他该怎么办?李卓航心塞的很。
他还是让落无尘进去了。
随后,又命人将王妈妈叫来,吩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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