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马殷方亡,尸骨未寒,马希声便遣使北上请得中原的任命,强压马殷长子马希振继任湖南节度。而马殷之遗命,在最初的阶段,便为马希声所破坏......”王溥叙说着。
刘承祐说道,言辞之间,略有哂意:“朕尝阅唐之史策,虽不详略,对湖南之事亦有只言提及。想那马殷,能逢其时,于天下板荡之际奋进,趁势而起,从一木匠,创立基业,成为一方割据之主,实为一时豪杰。
然而何以如此不智,他既有三十余子,难道还欲使三十余子,轮番继业吗,殊为可笑!兄终弟及,亦需因时因情而看,如此,实取祸之道!”
“陛下慧眼如炬,所言甚是!”听刘承祐之言,王溥表示赞同:“马殷欲求免兄弟相争,降彼遗命,想当然耳,就后续的结果而言,其目的未能达成,反使诸子争位,更加剧烈。近二十载来,马氏因湖南节度之位的斗争,究其根源,竟是马殷遗命!”
“马希声贪婪凶残,在位三年而亡。据马殷三子马希范继任,比之兄长,更加不堪,骄奢淫逸,纵情声色,大兴土木,奢侈无度,排斥贤良,戕害兄弟,以致湖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及至天福十二年,马希范病亡,若依马殷遗命,当以其诸弟中最长者马希萼继位。然马殷初亡之时,马希声便敢无视其命,而况于十七载之后。是故,马希范传位于其同母胞弟,而今的楚王马希广,如此一来,自然引得马希萼不满,以致兄弟阋于墙,兵戈相向。”
刘承祐淡淡地评价着:“如此看来,马殷一世英雄,最后却是遗祸于子孙了。”
“你说如今是三马争槽,还有谁?”看向王溥。
“马希崇!”王溥说出个刘承祐并不熟悉的名字,向其解释道:“据闻,马希萼作乱湖南,便有此人在其间挑拨是非,身在潭州,与朗州的马希萼相互勾连......”
“这等事情,连卿都探得了,马希广是如何反应的?”刘承祐隐隐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问道。
明白皇帝的疑惑在何处,王溥答道:“楚王除了派兵应对马希萼之外,对潭州的马希崇并无任何限制!”
刘承祐沈淡的目光闪了下,又问:“马希广的奏报语焉不详,可知马希萼兵败,马希广是如何处置的?”
提及此,王溥表情间都不由露出了点古怪之色,道:“为免伤及其兄,楚王下令军士不许追击,任由马希萼撤回朗州,仍驻其地,欲与之共处。最初,楚王便有逊位让国之心,不成,有臣下早察马希萼异心,劝杀之,亦为楚王所拒,乃致其祸!”
“马希广迂懦,竟致于此?”刘承祐有些不敢相信。
见状,王溥也是微摇着头禀道:“臣初闻之,也觉惊愕,楚王如此懦弱,纵容敌对,妇人之仁,迟早必遭其祸!”
刘承祐点着头,认真地思吟几许,说道:“马希广如此软弱作为,只会令马希萼此类愈加猖獗,更少忌惮。如料不错,一旦马希萼整兵之后,必然再度南下,谋求王位。以马希广这等性格作风,若不图变,人心必散,能挡一次,还能挡两次三次吗?”
“相较之下,马希萼人虽鄙,一心夺位,马希广迟早必为之所擒!”刘承祐语气很肯定。
王溥附和:“诚然!”
“湖南本为南方偏僻之所,地广人稀民贫,马殷筚路蓝缕所创之基业,却是要被马氏兄弟给败坏了!”刘承祐说道。
“接下来一两年,湖南定然多事!”王溥预估道。
刘承祐琢磨着此事,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忽地偏头看着王溥问:“湖南之地,经过马希范残暴统治,士民大被其苦,而今又因马氏兄弟争权,而起兵灾,只苦了那些百姓。湖南亦是大汉国土,其民亦是朕的子民,朕身为天下之主,岂能坐看其遭兵燹灾祸,欲谋拯民于水生火热,王卿以为如何?”
刘承祐话里透露的意思,似欲用事于湖南,让王溥表情稍凝,稍稍看了他一眼,慎重地揖手回答:“陛下,大汉灾害方休,仓廪空竭,既欲备北寇而用事于东南,恐无力再顾及其他。而况,湖南于大汉之间,尚隔着荆南......”
刘承祐嘴角稍稍一勾:“顺道将荆南一并收拾,据此四面通衢之地,西可扼孟蜀,南可抑伪汉。东,则可顺流而制南唐,届时两面而伐,岂不美哉?”
见天子一副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王溥语气间却是忍不住发急:“陛下,荆南高氏而今对朝廷还算恭顺,进贡侍奉,亦颇尽心,不可兴无名之师啊。再者,以朝廷之力,实无两面两面用兵之力,即便荆南、湖南日益衰弱,也能牵扯朝廷不小精力。湖南凋敝,然荆南在高氏三代经营下,可称稳定。陛下有图南之意,还当稳步推进,不可操之过急……
王溥的意见已然很清晰了,并非不同意向南用兵,只是不建议时下刘承祐分心于湖南。
面对王溥有点紧张的反应,刘承祐却是不禁笑了,平静地呼吸几口,方才缓缓道来:“朕平日,甚喜有自知之明的人,而朕对己身,对大汉如今的情况,自认了解透彻,心中有数。战略所向淮南,乃既定之事,朕岂会放弃,断然不会改弦更张。”
听刘承祐之言,王溥神色放松,当即拜道:“陛下英明!”
“然我汉为马楚宗主之国,马楚若乱,朕虽远在东京,却也不好不闻不问,自当表现出中原上国的担当来!”刘承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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