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虑城外,依着地势,搭建了好几处营垒,栅栏、鹿砦等防御工事,层层叠叠地自南北蔓展开来。虽然,最终也没能用得上,但未雨绸缪,以防意外的事情,刘承祐从来都不会嫌他麻烦。
一座不算陡峭的高地上,正进行着一场攻防演练,形势很是胶着,不过随着下方令旗一转,进攻方突然变奏,将南北两翼的兵力抽移集中于东面,猛然发起突击,一冲而上,击溃反应不及的守方。
见到麾下将士,夺得那面竖在高地上的大旗,在后边指挥的慕容延钊,露出了笑容。经过他的不断调教,第四军已渐有如臂驱使的感觉,攻防转换之间,已经慢慢流畅,这场演练的结果,便是正面。
隔得不远,一片平缓的坡地上,简单地搭建着将台。将台上,刘承祐站着,将此次攻防演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哪怕他这个外行,都能感受得到慕容延钊卓越的指挥才能。
“如何?”眉宇带着满意的色彩,刘承祐问陪同在身边的几人。
“慕容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练兵有法,指挥若定,殿下得此英才,诚可喜也!”郭荣主动说道,语气中颇含赞赏之意。
“殿下慧眼如炬啊!”张彦威笑着拍马屁。
其他几人,也都说着好话,表示夸奖。花花轿子人人抬,再者,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延钊的能力也慢慢展现出来,只差一次大功,他的指挥使的位置就彻底坐稳了,刘承祐的“识人之明”也更将流传。
没一会儿,慕容延钊与孙立先后赶至将台,行礼拜见。慕容延钊自一片恬然,如常的神色间透着点谦逊的自信。
相较之下,孙立的表情很是难看,不甘之中带着点羞怒,那魁壮的身材此时似乎矮了一些。方才他率领第二军为守方,结果完败,还是被慕容延钊这个受他们排斥的新人击败,心情哪里能好得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同样以两倍之众进攻夺旗,他为进攻方,攻不下来;他为守方,又守不住。可以说,他的脸面此次丢大发了。
但是,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服气了,纵观两次交锋,都是被慕容延钊临阵指挥,牵扯调动,找到空隙,一举得胜。事实上,论士卒战力,第四军还是逊色于第二军的,但输的恰恰就是第二军,孙立哪里能服气。
“孙指挥使,你可服气?”刘承祐瞥着孙立,问道。
“服!”哪怕心中充满了不甘,孙立还是不情愿地低下了头,吐出一个字。
不咸不淡地朝慕容延钊拜了一下,孙立不作话,仿佛在以他仅剩的桀骜来掩饰落败的颓然。神情之间,并无一点释然的样子,反而更加凝沉。心服口服,为其才能所折服,那是不可能的,这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那种心胸......
“既如此,郭将军,吩咐下去,将犒赏之资,发放与第四军!”刘承祐大概能体会到点孙立的心理,却也不会去“哄”他,扭头朝郭荣吩咐道。
“是!”
“谢殿下!”
“你们,各领军还营休整,受伤将士,善加救治疗养!”刘承祐又朝慕容延钊与孙立道,表情严肃。
“是!”对此令,两人不敢怠慢。
哪怕是演练,没有真刀真枪,但拳打脚踢,棍打木击,都是落在实处的,一场交锋下来,轻重伤受的人可还是有些数量的。
......
“殿下,辽军撤了!”向训进堂禀报之时,刘承祐还拿着一张河北诸州的地图出神。地图不够详细,看得很伤神,许多想法都只能是臆测。
“耶律德光,终于将安阳城拿下了?”嘴角勾起少许讥诮,刘承祐抬起头问道:“耶律拔里得军呢?”
“一并撤离了!”
刘承祐显得十分淡定,没有想太多,直接吩咐道:“传令韩通、罗彦瓌,继续探查,将敌情给我搞清楚!”
“是!”
哪怕得知耶律德光已经北撤,刘承祐仍旧不动如山,稳坐钓鱼台,一点也不召集。他兵少且精,辗转方便灵活,辽军十几万人,人既众且杂,大车小车随行,又几乎都是疲兵,刘承祐也不怕他“逃掉”。
不过即便如此,刘承祐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十分谨慎地要等探清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确认,辽军是真的撤退了,那支由耶律拔里得所率监视林虑的辽军也撤了个干净,连半面旗帜都没留遗留。将斥候撒得很远,待辽军大队,北去足足三日,拖沓得耶律德光在相磁边境的后手都失去耐心撤去后,刘承祐这边才慢吞吞地挪了窝,领军自林虑出,东向安阳。
自辰时发,百来里早已探熟的路,没费什么功夫,便至安阳。然后,亲眼见到了那死寂一片的城池。
此时的安阳,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足以形容。哪怕数日之后,浓重的血腥味也仍旧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吹拂的夏风,都带着些许凄凉的。
城中,自各处犄角旮旯之中,不时传出幸存者凄惨的嚎哭。
自进入安阳城后,龙栖全军上下,包括刘承祐在内,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尔后,在一阵压抑的气氛中,刘承祐降下命令,让诸军在城中搜查、清理尸体。
南城头,此处显然是辽军的重点进攻区域,相较他处,尸体十分集中。扶着血迹已然干涸的女墙,自墙体上传来的冰凉直达心底。
听着耳边尸体搬动的声音,一股强烈的怒火已然在心底燃烧,慢慢地充斥满整个心胸。刘承祐一向自认,心如止水,但此刻,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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