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张,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走吧!”丁立第一个迈步。
众人歇息过片刻,大都已经缓过气来,便陆续出发。
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山区,地势越来越高。放眼四望,所见林木渐少,深秋的萧疏荒芜之景渐多。较远处,高耸的奇峰陡崖连绵成片,渐渐地形成恍如城墙的巨大绝壁。顺着绝壁向上看,青黑崖顶与黯沉的天空相连,仿佛即将倒卷回来,覆压到所有人的身上,叫人头晕目眩。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雷远预定迎击来敌的地点。这里是一处紧贴悬崖的险峻所在,山道由木制的栈道和依托悬崖内侧凹陷开凿的石径组成,宽窄不一,绕行于悬崖与悬崖之间。在崖间,有些隐蔽的窄小山坳,先到达的将士们便簇拥在山坳之中简单吃些东西,再略微休息片刻。
后面的队伍还在陆陆续续赶至。千百年来,此地都人迹罕至,唯有极少数的药农和行商才会经过这条道路,穿行于深山之中。
由于道路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常有碎石绊脚,行于其上,往往得左右闪避。有时路边还会有巨岩凸出,迫使行人侧身闪过。
雷脩的尸身安放在用枪杆编结的简易木架上,由两名士卒前后抬着,前行便渐渐艰难。落脚处的碎石偶尔滚入道旁弥漫雾气的深崖中,立即就看不见了,也听不到回声。
雷远一手攀着山道旁的枯树,一手托着木架,让抬着木架的士卒稍许轻松些,使木架尽量平稳地越过窄道。木架从眼前经过时,雷脩栩栩如生的面容就在雷远眼前,使得雷远眼中一酸,几乎又要掉下泪来。
但他并没有时间沉浸在痛苦之中,在队列后方忽有人叫起来:“小郎君,你看!樊家兄弟过来了!”
雷远扭过头便看见了他们。樊氏兄弟正从大家的来处狂奔而来。这时双方隔着一道深谷,绕行距离还很远,但能看得清楚,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时少了几个,剩下的也都很狼狈。就听他们大声叫嚷着:“快跑!快跑啊!曹军追来啦!”
即使明知是他们作态,那嘶哑的声音随风回荡着,也叫人心生凛然。
木架子猛地大抖一下,几乎导致雷脩的遗体往山谷倾倒。两名士卒惊呼一声,看看雷远,吓得脸色惨白。
“不要慌。”雷远用力把斜出的木架推回去:“继续走,往前二十步,给你们留了隐蔽的地方。”
他转身回去,借着枯树的掩护凝视后方的山道,右手比了一个手势。
在他身边的王延从腰间拔出一杆红色小旗左右挥舞。这是早就约定的信号,所有的将士们立即往山崖间的阴影退缩进去,隐藏起了身形。而预计将要投入作战的甲士们开始作最后的准备。
果如樊氏兄弟所说,过了没多久,曹军就出现在了雷远的视野中,先是影影绰绰的队伍,然后逐渐清晰。
这支曹军排成了极长的队列,沿着狭窄山道行进,粗略估计,大约有两百人。他们全数都是不着甲胄的轻兵,因而奔行时步履轻捷,几乎没有扬起尘土。但雷远看得出,他们的步伐散乱不齐,缺乏军队行进所特有的节奏感,人与人的间隔也或长或短。他们已经非常疲惫了。
这是必然的。曹军需要排除横栏在山道上的巨木,所以出发的时间比雷远等人要晚许多。能够这么快地赶到这里,证明他们根本没有休息,完全是凭着对胜利的渴望倍道疾驰。或许在曹军看来,贼寇们既然主动撤退,那就必已丧胆;而樊氏兄弟的诱敌也起到了明显的作用。
很好。当敌人最后再狂奔两里山道,来到眼前的时候,就是将之击溃的最佳时机。沿途的两处隐蔽所在,各已布置了数十名身披重甲的战士,他们将会把曹军切成三段,令之首尾难顾,进退两难;然后与返身杀回的本队配合,用最凶猛的白刃格斗予曹军以沉重的杀伤!
雷远深深吸气,手掌覆上了刀柄,慢慢握紧。
然而曹军的脚步忽然停止。
就在距离雷远等人不到一里的地方,他们停止了前进。
雷远缩回枯树之后,满头的热汗忽然流淌下来。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像是快要承担不了骤然增加的忧虑:为什么?为什么曹军会停止前进?他们发现我们的部署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雷远向前,向后张望。绵延的山道一如平常般寂静,所有的将士都隐蔽得非常好,没有任何纰漏。往高处看,甚至还有山间的鸟类盘旋着,将要慢慢降落下来。显然,寂静的山道已经使得鸟类消除了戒心,准备回巢了。
可是……可是……连鸟都不担心,人为什么突然如此谨慎?雷远在心中大骂。从枝干的缝隙间向后方望去,他甚至看到曹军的军官伸手挥舞着,将原本散乱的队列慢慢收拢。他突然想到,如果曹军不上当,那该怎么办?全队继续潜藏是不成的,曹军还会有大队人马跟进,自己这几百人留在原地,无异于等死。那现在撤退吗?撤退,然后在曹军的追击下退进台地,以败兵的身份托庇于后方的那些居心叵测的“战友”?
雷远突然发觉,自己的计划甚至尚未展开就要胎死腹中了,而面临的局势将会更加恶劣。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思前想后,却怎么都不得其解。由于太过紧张,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的血管猛烈的搏动起来,发出咚咚的声响。这声响几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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