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槌定音,直接将改制的事情定下,虽然具体还未言明,但显然,改制一事,确切是以高熲奏本所言作为模板了。
皇帝这些年来,积威深重,他们不敢记恨,也恨不起来,但作为始作俑者的高熲,众人是万万不可能让他活的如此潇洒了,故而一下朝,高熲就被一帮文武大臣给堵在了宫门前。
“高侍郎好精巧的心思,下次但凡圣上有那么一点心意,还望高侍郎提前透一下口风,也让我等有些准备,免得我等终日惴惴不安……大家同僚一场,都在官场里打熬,不容易~”
一个正四品官员迎面笑呵呵说到,语气和态度都还算和煦,但话说出来,却不甚中听,隐隐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那话,就好像是说高熲是一个迎奉上意的幸进之臣一般。
这还算好的,因为其余人的态度就没有表面上那么好看了,甚至连笑脸都欠奉,一些脾气爆的已经开始撸袖子……事实上,若不是在宫门前,其中大多数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之所以还没动手,只是言语上挖苦,除了维持朝堂重臣的庄严体面外,大多因为因为这是皇宫门前,他们不敢造次而已。
高熲知道自己这次为了出头把这些同僚得罪很了,正想着如何补救,如今瞥见众人脸色,知道自己再如何觍着脸也不可能缓和关系,于是只苦笑不已:
“陛下的心意,我可不敢猜,我只是看到了国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将问题摆在台面上了而已,总不能让陛下蒙在鼓里吧?这也只是略尽本分罢了。”
“哼,照高侍郎这么说,高侍郎这才是忠心谋国,我们倒成了挖国家根基的小人了?”人群中,有人质疑道:“我家两代为大齐臣子,论忠心,岂不比你这降人更可靠?!”
“李御史此言差矣,某并非说你家不忠心,对于赵郡李氏这等名门,某也是衷心佩服的,不过……”高熲说道这里,话锋陡然一转:“可不可靠是另说之事。”
“你敢辱我?!”
高熲面对着这一帮气势汹汹的大臣,丝毫不显慌张,拢着袖子,慢条斯理道:“您身为朝廷命官,享受着朝廷的优待,本该为国效力,忠诚于国家和陛下。但是您和您的家人、姻亲却肆无忌惮的破坏着朝廷法度,您承认有以下这些行为吗…”
不待高熲说完,那李姓官员就已经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他说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自为官入仕以来,生平问心无愧,一向忠于陛下,忠于大齐。你这小人,今日为自己辩解不得,便想要往老夫的家人、亲族身上泼脏水吗?”
在场之人纷纷对高熲怒目而视。
高熲丝毫不乱的回答道:“李御史不必动气,我这里有一些东西要与你分说一下,是不是往你家人和亲族身上泼脏水,你一听便知。”
不待他反对,高熲便自顾自说到,“我朝自武平二年修订过税法之后,已经注明官员限额以外的丁、粮、田必须与民一同纳粮。武平三年、四年,朝廷多次讨论这样的事宜。”
高熲在上前走了几步,做回忆状:“主要改动的内容是:朝官外官优免待遇只允许惠及三代以内亲族、姻亲,除此之外皆不免;五品以上官员的粮免改为补贴,田、税不得互折等。更严禁田地买卖,这虽然只是讨论,但也是经过陛下首肯的,我等忝列朝职,更该遵守才对。”
“但是李大人,我没记错的话,四个月前刚刚有人上本参过您,说您家里从武平元年以来从没有交过一文钱的税粮。
“朝廷给您的优免,不仅让您惠及了自家、亲族不说,就连您的姻亲和您的投献者也一并照顾到了。
“而据我所知,您家中有田7000余亩,全都免税,光是在您一家身上,国家每年就要损失5050石以上的税粮,这还不包括您那些族人、姻亲和荫客的田地。您说说看,要是满朝上下都跟你一样,长此下去,国家财政还能支撑得住吗?”
李御史涨红了脸色,气笑道:“官员家田免税这是自古有之的事情,也是国朝法度,我却不知我如何犯法了!”
“——朝廷免了奴婢的税没有?况且,早在武平二年就明令禁止,不准买卖人口为奴婢,你遵守了没有?”
高熲淡定说道,恰似一击重拳打在腰肋上,那人脸色顿时白了下来,高熲没打算放过他,接着补刀:
“武平四年,陛下明文下诏,不许私下买卖田亩,你遵守了吗?”
“这……这……”他冷汗冒了下来。
“朝廷已经再三重申,陛下也反复交代,你不但不遵守,还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你是这么报效国家和陛下的吗?”
一些本持中立立场的官僚原本被激起同仇敌忾之心,被高熲拿这倒霉蛋做缺口,大肆批驳一通后,有理也变成没理了,立场也就瞬间尴尬起来。
好在他们也没尴尬太久,这时,有一个小黄门领着几个禁卫急匆匆踩着碎步前来,甫一见到高颎,脸上的笑容就比那秋天的灿金菊还要灿烂,用显得有些阴柔的沙哑嗓音呼唤道:
“哎呀,高侍郎,我正要去寻你呢,可巧你就在门口……陛下口谕,让你即刻觐见!”
此话一出,一些臣僚登时眼睛就红了,一脸羡慕地望向高颎。皇帝此时召见高颎,不正说明高颎简在帝心,右相之位指日可期吗?
高颎面上也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镇定下来,当着众人正了正医官,而后昂然挺立,略略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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