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这四野泣血、满目混沌的黑暗中沉浸了太久,仅是一点光明,便让我欣喜若狂。
我就像是一些趋光的虫子,见到亮光,心头有种热切,忍不住说道:“那里是最显眼的地方了,可能鹞子哥他们已经往那里聚拢了,要不咱们也过去?人多了总能互相搭照。”
茳姚没有任何回应,怔怔的望着那团白光,眉头微蹙,似在思索什么,连四周绕着我们奔跑的阴兵都不理会了。
“不对劲!”
片刻后,她轻声道:“很邪性,只怕不是什么善地。”
她这么说,明显是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守在我身旁,不再理会那边的异样。
哒哒哒!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传来。
盘桓在四周的阴兵终于失去了耐心,一个鬼骑士忽然从身后杀出,手持一杆断矛,朝着我和茳姚直扑上来,人未杀到,手中的短矛却高高举了起来。
茳姚眉梢一扬,转身正欲抵挡,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气势汹汹的阴兵刚刚来到我们面前,身子一歪,竟直接从马上坠落下来,一时间鬼嘶马鸣,很快又戛然而止,“噗”的变成一缕黑气散去,只留下一柄青锋剑倒插在地上。
毋庸置疑,有人出手,从背后一剑洞穿了阴兵。
四周原本在黑暗中徘徊逡巡的阴兵,彷似见了十殿阎罗亲临人间一般,发出凄厉的鬼啸声,弹指间影影绰绰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竟然是就这么被吓退了。
可是,茳姚却一点都不轻松,甚至面色更加凝重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离那把剑远了一些,目光盯着阴兵杀来的方向。
不久后,一道瘦削的身影步步朝我们走来。
这里是阴阳混乱,厉鬼横行之地,他却如闲庭胜步一般。
待稍稍走近,我才看清,这不过是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头上扎着发髻,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但很寒酸,道袍上有很多补丁。
这……根本就不是个人呀!
我虽然没有张歆雅的阴阳眼,可好歹走了这么一遭,多少有点长进,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人气儿!
茳姚已经不动声色退到了我身后,捱的很近,脚尖插在了我身下,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这是个大家伙,我对付不了,一会儿看情况行事,果真打起来,恐怕我还得用你的身体,没有地灵珠,我在他手底下走不到三招!!”
她绝不是个谦虚的主,如今却是这番说辞,足见眼前这个少年给了她多大的压力!
估摸着,若不是对方出手对付阴兵,敌友难辨,只怕她早扑上去了。
少年就跟没有看见我们两个似得,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上前捡起了那把剑,抬头瞬间,目光总算是落在了我身上。
然后……他笑了。
一张脸清清秀秀,很稚嫩,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就是我们那个小徒孙吧?”
恍惚之间,我好像明白了。
老白说过,真武旗中有英魂,都是曾经逝去的清微道门人。
显然,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看似稚嫩,那不过是停留在了他逝去的刹那,他叫我小徒孙,论辈分,应当是我师祖那一辈的师兄弟。
“不用惊讶,道玄师侄拜祭我们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你。”
少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还走上前来,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论辈分,他确实是长辈。
可看他那张稚嫩的脸,我又总觉得心里怪怪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看见他打满补丁的道袍上有七八个枪眼。
这些枪眼,无一例外,全都在正面。
联系着老白说起的往事,不难想象,几十年前的动乱时期,这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却不得不走上战场,最终死于枪口下。
念及这些,我又不免觉得有些心酸。
“我排行十四,师兄们喊我老十四,不过,你可不能这么喊,我是你的十四祖。”
少年咧嘴笑着,对排资论辈的事情很感兴趣,想了想,又从胸口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儿,塞进我手里,笑道:“初次见面,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便把这个给你吧,你倒是能用得上,这可是当年我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
说起这些,他有些得意,脑袋昂的高高的,像是在等人夸奖一样。
我心里轻叹一声,低声说了句“十四祖威武”。
少年高兴的不得了,一甩袖子,说妖魔未尽,他还要去降妖除魔,就这么离开了,很洒脱,背影纤弱,拎着一把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长剑,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茳姚大大松了口气:“幸亏清微道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不过百年时间而已,为什么道行这么深?我还以为是墓里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呢……”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瓷瓶上,拿过去揭开瓶塞,凑到鼻子上轻轻嗅了嗅,不禁笑了起来,说我这位十四祖倒是真舍得好东西。
这瓷瓶里是一种古怪的药水,我也闻了闻,味道有点像板蓝根,但夹杂着一股酸味。
茳姚说,这是还魂草,下面的东西,人间罕见,当年妇好重伤,商王武丁愿以十城求一株而不可得。
据说,唯有还阳之人偶然可得此物。
这个还阳,自然不是说起死回生,而是指强闯阴司!
人生本就是一场拿得起、放不下的戏码,果真端起那碗孟婆汤,能面无表情一口干了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心中难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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