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又是一连串的低沉喑哑的咳嗽声,老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孱弱,仿佛这一阵咳嗽就能夺走他的性命,像是上了岸的鱼,嘴巴不停的开阖着,贪婪的从天地间攫取每一口能让他生存下去的氧气,只等稍稍缓过一些,整个人完全缩在被窝里,被子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晾晒清洗了,青色的被面油光锃亮,许多地方破损,里面的旧棉花都翻了出来,浓浓的老油味就是从这被子上散发出的。
老人对我们几人手中明晃晃的刀锋视而不见,翻转了个身子,直接背对着我们:“你们去城里告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我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们觉得我这条老命有用,就直接拿走吧,要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那你们就随便在这屋子里翻翻吧,喜欢什么直接拿走,不要打扰我睡觉,我很累了……”
闻言,我心头一动,伸手拦住了已经按捺不住的鹞子哥和无双,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有点意思!
我心里暗道,老人应该是认错了人了,虽然他没有细说,但话里话外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应该跟夏村的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都去外面讨生活了,混的不如意,成了个二流子,隔三差五会有人上门来要账,早已将他敲骨吸髓压榨的什么都没有了。
在鹞子哥几人紧张的眼神下,我浑不忌惮的在炕沿儿边上坐下,隔着被子已经挨住了老人,能感受到对方弓起的脊梁骨就像是弯折的铁棒子一样,可见对方身上真的是没几两肉了。
对着鹞子哥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把家伙收起来,在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神下,我放缓了声音,轻声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要钱的,听说这村子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是过来帮你们的。”
老人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颤巍巍的掀开一角被子,露出了脸,屋子里没有灯,也没有蜡烛,全靠我们手里的手电筒维持着一线光明,惨白的光芒下,映衬的老人脸色愈发的苍白,近乎于透明,隐约之间,又有丝丝缕缕的青气在脸上涌动着,眼窝深陷,笼罩在阴影下,分不清眼白和瞳仁,只能看见黑蒙蒙的俩黑窟窿,说不上来的怪异,但他却没有什么戾气,头颅扭动过来似乎是在观察着我,旋即又转了回去,轻声道:“孩子,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嘿,我们既然来了,就说明是吃这碗饭的,还会怕交代了吗?”
老白脑袋活络,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嗤笑一声,说道:“何况,我们已经来了,天大的因果也沾染上了,跑不了的,你们这地方穷的就跟封建社会时的难民窟一样,四周的相亲们都不愿意靠近你们,这时候也就我等一心求道的人才会关心一下你们的生死,难不成想救你们性命的人来了,你们就这么晾一边,让我们糊里糊涂的等死吗?老人家,但凡还有点良心,不妨坐起来跟我们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这些话总算是让这老头泛起了一丝儿的活气儿,最起码眼珠子是动了动,挣扎着就要坐起,我看他实在是费劲,就伸手帮了一把,触摸到他身体的时候,只觉对方像是一块冰。
老人浑然不觉,虚弱的靠在墙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感谢几位的好心,你们说的对,夏村这二三十条不金贵的人命,现在也就你们还肯正眼看看了。”
我笑着打了个岔,说人命哪里还分个高低贵贱,哪怕是家徒四壁,那也是一条人命,不是猪羊,道家人眼里看不见金玉满堂,只能看得见芸芸众生。
老人跟着笑了笑,只是他脸皮子僵硬,笑的时候就是嘴角抽了抽而已,说不出的诡异阴森,沉沉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这事儿,得从两个多月前说起了。
黄河畔边的人活之不易,尤其是夏村这一块,更加不易,明明守着一条奔腾的大河,却泛滥成灾,明明不远处就有一块好地,极其肥沃,当初分地的时候,那里也确实可以种粮食,当时夏村也是富村,谁知,这条母亲河就跟诚心不给仰仗它的孩子活路似得,50年土改分地,52年忽然大涝成灾,河水冲进地里,把庄稼全冲毁了,打那以后,这座村子的灾难帷幕就被彻底拉开了,不论地里种了什么,每到要收割的时候,地总会被冲一回,里面的庄稼一股脑儿的就全都被卷走了。
说来也怪,那块地距离黄河有一段距离呢,被冲倒实在是个奇迹,这种事儿说出去没人信,大家来看的时候,河水退去,田地肥沃,于是,罪过就成了夏村人的了,都说是因为他们懒,有好地不种。
夏村人活不下去了,只能往外面跑,现在这副败落的情形也就可以想象了,一群土里刨食儿的庄稼汉,没了赖以为生的田地,饿死了都不稀奇!
不仅仅是田地遭殃,他们饮水都一样成问题!!
只要在村子里打井,打不了多深就能出水,但出的水都是浑浊的泥水,跟黄河水一模一样,还沉淀不下去,根本不能喝,自来水又供不到这里,全村子的人吃水只能靠后山上的一口井。
夏村背后的山,正是鸣条岗!
那口井,也是一口古井,具体什么时期的,老人也说不清楚,反正他能追溯到的祖宗一直在吃那口井的井水,因为古井是石头券出来的,他们就叫石头井。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两个月前,连这口石头井都干涸了!
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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