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琴给游素素倒了杯水,努力温柔仍旧显得像母夜叉地又问一遍:“怎么弄的?”
“妈我跟你说啊,今天社区篮球场上来了一堆高手!”林宋兴高采烈地打算从头说,被宋婉琴一声“说重点”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他讪讪地窝进沙发,举起手指,宋婉琴才发现他中指已经肿成了两个小指那么粗,脸上的怒气更重了些。林宋觑着她的脸色,说:“先是吃了个萝卜干,然后被球砸了一下头,我就跑场边休息了,然后又被砸了一下头,我就跑到花台边坐着了,结果又砸了一下头,我一气之下就想站花台里边去。”
他越说越小声,客厅突然一片鸦雀无声。
“然后呢?”林瑞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倒霉儿子。
游素素憋笑憋得脸通红,见林宋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便大声说:“叔叔阿姨我错了!”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宋婉琴觉得这是个教育这两小屁孩的好机会,于是严肃道:“错哪里了?”
“我早上不该在花台边挖蚯蚓的!我把锄头忘在花台里了,他退进去刚好踩到,摔下去又刚好是一块支楞巴拉的石头。”游素素想笑又不敢,只好假装揉眼睛去捂住自己的脸,“这运气……”
宋婉琴哭笑不得地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见自己儿子在旁边幽幽道:“我也错了。”
她挑眉:“嗯?”
林宋愤愤地说:“我出门没看黄历!”
他刚才进门看了一眼挂在玄关处的日历,日历下方的小字分明写着:“诸事不宜。”
于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刚刚分好班,林宋便成了全班陌生同学中第一个被记住的人。
他个子本来就算高,在开学仪式上又顶着一头白纱布,即使校服是蓝白的也显得鹤立鸡群般扎眼,而仪式后的一个小时之内,他前一天晚上被球砸了四次还摔破头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整个班。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游素素一张嘴敌得过一支军队。
闹哄哄的班级里,林宋翻着白眼看坐在自己后排的游素素:“老柚子我看你妈这名字真是没取错。”
游素素看着他,迎来了一句人身攻击:“男人长了张婆娘嘴!”
他伸手一拳打过去:“我要告你不尊重女性!”
林宋往后一躲躲过了游素素的攻击,椅子在地上蹭出极刺耳的一声响,前排的同学诧异地转过头来。他咧开嘴笑笑,一下子跳起来,从后门跨出去,游素素喊了一声什么,他不回头地回答一声“尿尿去”,便埋头直冲。
林宋的班级是六班,正好在一层中离厕所最远的一个教室,过了三个班级之后是楼中央的楼梯口。
他大步朝前走着,刚刚跨过四班的后门,楼梯口刚好冲过来一个人,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林宋反应极快地刹住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抬起头来看见对方,然后呆住了。
他想自己应该立马转身逃跑,但是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
面前是一张好多年没见,但是仍旧熟悉的脸,这张脸在好些年前突然消失,就再也没见到。
这是他曾经的伙伴,是还会说“最好的朋友”的年代里,最不敢回想起来的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林宋整个头被包成了粽子,他跑跳的时候也不太注意,此时耳朵上方的纱布有些松开了,活像是米老鼠的耳朵。对方看见他的造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那正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带着和煦的笑意说:“林宋,好久不见啦。”
林宋后来才知道宋北齐根本就没有参加开学典礼,他来得晚,在一年级楼下看了分班表就直接上了楼,结果刚刚好撞上自己。
宋北齐不顾林宋的尴尬,跟着他一起上了厕所又一起到了教室,而后坐在了班上倒数第二排的唯一一个空位子上,与林宋只隔着一个过道。
直到班主任拿刷子敲着黑板喊“安静”的时候林宋才反应过来,他跟宋北齐竟然是同班同学!而且他就坐自己旁边!
讲台上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班主任笑着说:“我是大家的班主任,姓刘名传青,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集体了!”
林宋转过头去,看见宋北齐也正看着自己,脸上始终带着笑。
典型长人不长心的林宋这一辈子有记忆的时间拉到最长也只有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他没对不起过什么人所以没心没肺惯了,宋北齐却是唯一一个意外,因而他格外在意,有关宋北齐的东西他也记得格外清楚。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从前宋北齐的样子,终于得出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他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宋北齐竟然会笑哎,他竟然一直在笑哎!
完蛋,就像是外星人抓走了自己的朋友,硬塞了另外一个灵魂进去,可是看上去还特和谐。不,是特耀眼。
林宋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是赶过去看了看出门之前又忘记看的日历,上面红色的“宜”字下面有两项,一是“入学”,二是“祈福”。
于是自认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科学家的林宋同学果断地相信了这一天的确是个黄道吉日,并且还对着日历虔诚地许了个宏伟大愿——希望上了高中可以自由地玩游戏打篮球并顺便考出好成绩而后清北浙任他挑。
不过如果日历真的有灵大约会一口啐他脸上。
而后无耻而不自知的林宋郑重地撕下了承载他愿望的这一页苦命纸张。
彼时尚且没有秘密也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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