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带回回春堂,简直跟炸了锅没什么区别。
三七还在整理柜台呢,却忽然冲进一群人来,抓住旁边整齐放着的同意书,就往上面按手印,按完往三七怀里一塞,连连追问“小哥,他叫何春,下个轮到他了吧,啊”
“掌柜的,我娘叫王梅花”
“掌柜的,我爹叫石柱子”
“掌柜的”
三七手里一下子塞了七八张,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往他面前挤,他们眼中带着恳求,一个劲地说“小哥,快给我个牌子,他已经不行了,求求你,安排我吧,那车呢,赶紧推过来,求求你啊”
“掌柜的,先我,先我”
“那泥呢,让我按手印啊”
场面一度失控,三七简直被团团围住,他大喊着“一个个来一个个来你们这样子反而耽搁时辰”
然而没人听他的,有的还想闯进内室。
眼看着不行,宋槐便带人挖出三七,让手下的人过去维持秩序。实力高强,面冷的亲卫往门口一站,只听到宋槐道“谁若再吵闹便直接扔出去,你的家人也就失去了救治的机会。”接着他喊了一声,“何春的家人先来,之后是王梅花,石柱子,其他人一一排队,知道都着急,可是依旧有个先来后到。”
“我,我之前签过字了,我先来”突然有个男人喊道。
这人是跟着前面男人一同签字的一位,可是在回春堂开门之后立刻去了对面。
他一说完,还不等宋槐说话,便有人反对道“你不是放弃去回春堂了吗,那当然不算数了”
“对啊,你连牌子都还给掌柜,我看到了。”
“排队,重新排队”
那男人红着眼睛,跪下来说“对不住,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婆娘耽搁太久了,再不给治她就挺不过去了呀要多少钱都行,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能不能,先让她治,字我签了,早就签了的”
说到最后,他哭了出来。
来往奔波忙碌,为的不就是能让亲人尽快救回来吗
男人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懊悔,人们同情,可谁也不愿意答应。
将机会让给他,那自己家人呢
会不会因为耽搁这半个一个的时辰永远回不来了
虽然医院里的掌柜是三七,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做主,只能看着宋槐。
四宋跟着宋衡战场上出入,早已见惯生死,一场拼杀死伤难免,先锋营最多,可难道因为死亡人数太多士兵们可以退缩吗
不行,你不死有别人死,只能按照军规听长官号令。
所以这种时候宋槐没什么犹豫,很冷酷地说“去排队吧,机会已失,只能重新来。”
一句话消了这人的所有希望,等到轮到他的时候,他婆娘哪儿还有命在。
巡防营的官兵和那富贵人家的人都静静地看着,事情经过从这些只字片语中便能猜出来,也幸好他们不信任这家医馆,都选择去了回春堂,才能让自己人先被救。
牌号被一一发完,宋槐挥手放行,让这些伤患都进了大堂,医兵们纷纷过来给伤者先做紧急处理,若是呼吸暂停便用心肺复苏法,能吊一口气便是一口气,有人若是不接受此法,那就让丈夫妻子或者同性兄弟姐妹来,若是再不愿意,也就没有办法了。
而百姓跟世家又是不同,只要能将人救活过来,不过些身体接触,甚至嘴对嘴吹气又能如何。
子这种担忧焦虑的哀戚氛围中,谁还会有心思去占一个岌岌可危之人的便宜。
然而陆瑾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人,两个徒弟暂时拿不了刀,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台手术连一台地做。
有的不需要动手术也推进来的,陆瑾看过一眼便指导孙白带人处理,然后赶紧推出去。
忙乱之中也顾不上按部就班,就是年纪小的何澜也缝了好几次线。
这种强度让他想起了在江州时剿匪的那个晚上,不过他心中有所准备,所以也依旧冷静。
只是依旧还是有救不回来的
“失血过多,心脏供养不足,停止跳动,死亡。”陆瑾冷冰冰地宣布着,然后停下了手。
这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手术失败了,只留下死者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两个徒弟顿时呆在原地,手里还沾满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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