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金妈妈问:“夫人就这么让她们走吗?”
武安伯夫人冷笑一声,眼底浮现一抹杀意,“走?害得我显哥儿子嗣尽没,她走得了么?出城后自然有人等着她们。”
金妈妈了然,又说:“这小贱人,之前不声不响的,原以为是在等待时机进府,不想,一直以来都在害人,连亲生骨肉她都不放过!”
武安伯夫人揉着眉心,只怪她前些年对显哥儿管控太严,这也不准,那也不准,这要他学到最好,那要他学得最精,把祖祖辈辈的希望都压在他一人身上,结果逼得他开始叛逆不听话,什么事儿都跟她对着来,她越不准的,他越要去碰,后来碰上丽娘着不动,丽娘又道:“您大可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但如果两个月后我还活着,而伯府出了乱子,到时我会跟夫人说,所有的后果,都是因为你没去传话导致的。”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听着没什么力道,但就是让人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婆子暗暗心惊,等主仆俩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家丁把马车赶去武安伯府。
她下车后,从角门进,入垂花门,直接朝着武安伯夫人的院子跑。
金妈妈站在庭院里,得见她着急忙慌地跑来,蹙了眉,“不是让你送丽娘主仆出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夫人,我要见夫人。”婆子喘着气道。
金妈妈瞧她这样子,估摸着是出了什么状况,便道:“夫人去世子院儿里了,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是。”
婆子只得把丽娘的原话说了出来。
金妈妈听罢,不屑地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值当你急吼吼地往里冲,不过是那贱妇走投无路垂死挣扎想给自己谋条生路罢了,犯不着搭理她,去吧!”
婆子呐呐道:“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告不告诉夫人,金妈妈自个儿决定。”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金妈妈轻哼,想着夫人这段日子已经够头疼,没必要再拿这些话去烦她,便没当回事儿,回头继续做事。
……
肖府,妙言轩。
姜妙正坐在西次间居中的小榻上,给小家伙剥橘子吃。
元竺站在一旁,小声禀道:“夫人,丽娘主仆搬走了。”
“走了?”姜妙秀眉微挑,“自己走的?”
“应该不是。”元竺道:“走之前,武安伯夫人去见过她。”
“那就是被撵走的了。”姜妙了然,“看来这便是武安伯夫人准备给我的交代。”
又问他,“我让你去查丽娘,你查得如何?”
元竺道:“她在搬到西堂子胡同之前,曾经辗转过好多地方,好几家窑子,具体来历,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来,须得费些时日。”
姜妙点点头,“找人跟着她,别打草惊蛇。”
元竺退下去后,青杏才搬个绣墩坐过来,“姑娘是怀疑丽娘有问题?”
“这不明摆着么?”姜妙说:“一个女人,还是窑子里被赎出来无依无靠的女人,跟了秦显这么些年,孩子都为他怀了三个,却始终不主动提入府的事儿,也没要求秦显对她负责。然而,武安伯府的子嗣却一个一个的死了,全都拐着弯地跟她有关,你说她在做什么?”
“复仇?”青杏皱起眉头,“可她瞧着只二十来岁,跟伯府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让她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
姜妙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我也想不明白。”
……
丽娘离开没两天,武安伯夫人便主动来了肖府,跟姜妙说人已经打发走了,往后不会再发生秦显宠外室灭正妻的事儿。
姜妙淡笑:“治标不治本。”
武安伯夫人也深知这个理儿,“但不管怎么说,显哥儿都已经那样了,就算丽娘不走,他也做不了什么。”
姜妙忽然问:“你们家是不是跟人结了生死大仇?”
武安伯夫人一怔。
姜妙道:“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武安伯夫人隐约察觉出姜妙在问什么,脸色一下子发白,随即摇头,“不会的,伯府消沉落败了那么久,已经够低调了,伯爷性子又佛,平时都不怎么跟人打交道,哪里会与人结下仇怨?”
“那没事儿了。”姜妙说完,让青杏送伯夫人出府。
……
八月一过,天气便渐渐转凉,姜妙褪下了料子单薄的轻衫,换上夹棉袄裙。
陈氏被处决这天,她还特地披了件大红镶毛边织锦缎的斗篷去午门外观刑。
青杏青莲两个胆子小,闭着眼睛背过身去,浑身都在发抖,姜妙则是一眨不眨地看完了全过程。
想到这对母子一个被处以绞刑,一个被流放塞北永远回不来,她心中就说不出的畅快。
回来时,路过常去的戏楼宜春楼,姜妙听得外头挺热闹,挑开帘子看了看,就见不少人围在戏楼前,似乎是在看新出的剧目。
青杏下去瞧了眼,回来跟姜妙说,宜春楼最近排了个新剧,叫平娘记,“听说争议很大,但也正因为争议大,所以最近特别火,有些人看了一遍,骂完又回来看第二遍,看完接着骂,但也有不少人说好的。”
姜妙心下好奇,“什么样的戏这么卖座儿?去订个二楼的官座,咱们瞧瞧去。”
座位订好,姜妙让小安子把马车靠边停,带着几人进了楼,叫了些点心小吃和一壶茶。
接下来的时间,主仆几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戏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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