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个很敏锐的人呢!
白景源大大方方的笑了笑,并未心虚的躲避,反而扒着窗台,问公孙去疾:“你的伤怎么样?没伤到骨头吧?”
公孙去疾坐着没动,也笑了笑,不过起来,郑重的行了个礼。
白景源忙绕道进屋,将他扶起:“先生切莫多礼!”
不知不觉,就已改了称呼。
他觉得公孙去疾应该是智慧型人才,武力不过随便练练的副职。
公孙去疾再拜,白景源再扶,如是三番,主从二人才算彻底见过。
“庖彘是我得用的庖厨,不知他的手艺是否合你口味?”
白景源再次开口,依然没提正事,反而提起了庖彘的厨艺。
庖屋有席,因白景源经常偷溜过来与庖彘说话,庖彘总是把这张席洗刷得干干净净,若是出太阳,还会拿出去晒。
见公子从角落里扯出他的垫子,在席上坐了,庖彘忙找出个黑底红花的漆盘,打开角落的陶瓮,夹了个柿饼出来,弯着腰恭敬的捧给白景源,然后又从角落的篓子里摸出两只新鲜的荸荠,动作飞快的削掉外面的黑皮,把白嫩的果肉放到另一只同样的漆盘里,再次弯着腰,恭敬的捧到了白景源面前。
吃掉甜腻的柿饼,再吃两个爽甜的荸荠,再好不过了。
庖彘一番熟悉的伺候,细致而又讲究,最关键的是,他做这些的时候,浑身都透着喜意,与之前炖鱼时的不耐完全不同,看得公孙去疾大开眼界,由衷的赞美道:
“庖彘手艺极好!去疾谢过公子仁慈!”
他未提嫂嫂总趁着哥哥不在家,狠狠折辱他虐待他的事,也没提与兄长深厚的感情,肯定了庖彘的厨艺之后,话锋一转,却是拱手一礼,对白景源道:“公子危矣!您可知晓?”
白景源听了这话,想起楚纪里的谋略故事,还有现代看过的影视作品,觉得好笑的同时,面上却是又惊又怕:“吾不知!还请先生教我!”
然而公孙去疾却未被他装出来的样子骗到,听了这话,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摇摇头,喝了口鱼汤,叹道:“看来公子不以为然。”
白景源没想到他竟如此擅长察言观色,只得笑笑,假言承认自己果真不以为然:“吾有忠臣在侧,有强兵护卫,又有郑国为援,如今不过是在外游历,等回到凤凰台,吾将继位为王,又有何事能威胁到我呢?”
在他说话的时候,公孙去疾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待他话罢,便摇着头,犀利至极道:“这也不是真话。”
不等白景源再说,他便直言道:“公子心里藏着恐惧,之所以看起来乐观,要么是性格使然,要么是……对现在的情形,你也摸不透……”
见他夹起一块鱼肉,抿着嘴,连刺带肉的嚼碎咽下,白景源犹豫许久,最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还没法在这人面前藏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确藏着恐惧,怕王后过河拆桥,想要弄死他,也的确不清楚状况,既不知道为何去齐水,也不知道为何在渠上逗留……
感觉就像被人扒光了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以前撩过一阵子的长腿心理医生,在她面前,就像没有秘密一样。。
“白年幼,许多事,母后并不与我讲。”
白景源叹了口气,肩膀一耷拉,便露出小儿之态来。
“咔嚓”两下吃完荸荠,心里有点烦,白景源扬着下巴叫疱彘:“我还要吃这个!”
疱彘正在剔除鹿腿上的筋膜,闻言头都没抬就拒绝了:“公子年幼,荸荠性凉,医者说了,不可多吃。”
白景源便气鼓鼓的双手环胸,狠狠的冲着疱彘瞪起眼睛来。
疱彘见了,忙讨好的哄:“公子莫要气恼,等下给你焖鹿腿,放两块糖进去,焖得甜甜的好不好?”
白景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看向公孙去疾。
经过疱彘这一打岔,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
疱彘以及鹿儿都不曾发现他的小心思,公孙去疾却是看在眼里,心底不由暗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哩!哪怕长在宫中,颇有心计,到底年幼,藏不住事,这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了。
这下,公孙去疾终于把白景源放到了小孩子的位置,为他详细的解说起来:
“据我所知,公子之前应该是得了王后娘娘吩咐,要去齐水,这几日在渠上停留,则是准备顺着渠水前往大纪,朝见纪帝!”
白景源也不掩藏自己的惊讶:“去大纪?”
他的确不知道,王后已经改了主意,之所以停在渠上,一是为了准备给纪帝的礼物,二是为了准备随行车马随从,三是为了等季孟追上来,四也是为了处理后殳葬礼的事。
毕竟为卿,后殳的死一个处理不好,国内就会迎来动荡。
王后已经在骑兵的接应下,往公子白的封地去了,她将在那里,借着儿子的势,一边与公子鱼明争暗斗,一边与各大反对势力分分合合。
她将经营着这片封地,等白景源去阳城带着爵位回来继位。
如今公子白情况的确不妙啊!哪怕王后不起歹心,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算继位,日子也不好过。
公孙去疾小声的这么一分析,白景源心里的迷雾豁然开朗!
他比公孙去疾知道得更多,自是能辨别这话的真伪!
王后原来竟是这么打算的!
果然,想要与王后脑电波无缝对接,他还需要一个土著“翻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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