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大致能够分为上天庭和东南西北海。上天庭又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中宫、九层仙山和虚地。大西泽在上天庭西边的虚地上,同第九层仙山接壤,仙气算不上特别贫瘠,但也称不得特别好。
这几百年来,寻常的仙对这地方比如蛇蝎,倒并不是因为这地方他们看不上这地方不那么充沛的仙气,而纯粹是因为这地方比较晦气。
毕竟,大西泽的主君润泽仙君在自己的地盘上,丧命于生渡。不仅如此,当时大西泽内所有仙,几乎都命陨于此。即便是仙,也必须懂得因果轮回,趋利避害。
仙一般是不会像凡人一样丧命的。仙家应劫化形,跳出六道轮回,享无上寿命。若修为止步不前,就是逐渐衰老,最后彻底陷入昏迷沉睡,不再醒来。等待机缘巧合,或许还有重新位列仙班的一天。即使再不济,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变成一缕青烟,化风而去。
而生渡,是专门弑神杀仙的。生渡威力之大,润泽仙君死状之惨,一度震慑着前来大西泽,还觊觎这片宝贝银杏林的一众仙家。
五百年前,距上一次仙魔大战已过去了五百年,魔界落败式微。对于杀害润泽的凶手,一时之间总说纷纭。众口铄金,推论到上天庭还潜伏着魔族卧底,之后不了了之。仙家多健忘,惶恐了一段时间之后,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大西泽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
程恩自然不了解这些。雁殊常年蹲山里,偶尔听山简仙君讲过一些过耳即忘的小故事,对这些陈年往事一知半解。但素来都是晦气对玉衡仙君避如蛇蝎,从没有玉衡特地躲开的道理。所以,两个热血,扎进了大西泽外的银杏林。
雁殊和程恩腾云而至,大西泽外的那片林子,一如初见时遗世的模样,黄昏在天,枝叶参天,光线昏暗,细风微凉。
程恩扑地下了地,踩在漫山的黄叶上,脚下嗦嗦作响。雁殊在后头慢慢地跟着,他们此番前来,依的是五百年前思源仙君之托。
他们也不着急,上一次匆匆忙忙,还带着两个小的,没来得及欣赏好风光。程恩在前头慢慢地走着,看到一些好玩的就蹦跶回来跟他家仙君一同分享。雁殊眉眼含笑,慢慢抓住了程恩的手掌,不让他一个人在前边走了。
程恩心头一颤,乖乖地同雁殊一起作老人悠闲散步状。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慢条斯理走过半片林子,这才堪堪摸到了润泽仙君府苑的边。
府苑名曰:曲径通幽。
府苑的外头,有一个洞口,不是很难发现。程恩眼尖,一眼瞧见了。
雁殊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道:“去看看。”
这个洞口被繁茂的树枝和大石隔挡,入口狭小,还得蹲身进去,穿过长甬道,两侧竖着火把。洞口的尽头有一个不太开阔的空间,镶嵌的奇石发着幽黄的光,周围的泥墙休憩得平整,都画着天女曼妙的壁画。
耳边像是奏起了笙簧管乐,流动不息。那仙女身着秋香色的轻薄罗裙,纱裙广袖,头上戴着一朵盛放的菡萏,修长的脖颈上一串璎珞。腰间或佩着月牙兰玦,或佩着双环翡翠。远山黛,凝光眸,拂云舞,天资色。红唇一点,歌舞升平。有道是,纤纤擢素手,舞转回红袖,翩如兰苕翠。
旋转,飞舞,回眸。
那是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面容昳丽,身姿婀娜。程恩原本还觉得见惯了雁殊的模样,这世界上就没有随意能让他心惊的人物了,没想到壁画上的女子照雁殊一比,完全不落下风。
不过嘛,自然还是自家仙君的神圣不可侵犯更高一筹。
在神棍欣赏美色的同时,雁殊正一脸不高兴,拿眼睛瞥他。程恩完全没留意身边的异状,一心以为雁殊也沉浸在壁中女子的美色当中不可自拔。
雁殊见那程恩端详壁画中人目光如炬,视线愈发火辣,而他又不理睬自己,只能黑着脸,拉着程恩飞快地走了。程恩被雁殊拽着嗷嗷叫个不停,雁殊横道:“查案要紧。”
程神棍只得作罢,回过头多少有些依依不舍,灰头灰脸跟着雁殊继续赶路。
润泽仙君的府邸很大,几乎占了半个大西泽,前门一块牌匾,书写着曲径通幽四个小楷大字。过了门,就正式进入润泽仙君的势力范围了。周遭的景色随着一变,漫天黄叶变成了高高低低的矮地莲池。荷叶圆圆,这会儿也不开花,一眼望去穷尽碧华,风里有熏熏的草叶香气。
雁殊携着程恩,见此等良辰美景,再次慢悠悠地踱起步,快一点都不肯走了。红木长廊,瑞兽飞檐。两人执手游园,偶尔相互交换意见。
程恩笑道:“雁殊,要不回去我们也挖一些莲花回去种一种,而且上天庭比不得凡间,随时随地都能开花的。”
雁殊允若。
程恩看着小径边上的青砂岩麒麟石灯,还道:“这种石灯好看极了,这里光线想来一直都比较暗,我们那边也有黑夜,也学着弄一个吧!我还没有雕过石头呢?改天找一块石料我要试试手。”
雁殊道:“好,我来。”
他老早就发现了程恩喜欢刻木头的习惯了,程恩刻起木头来有如老僧入定,心无二用,像是不会怕疼一样,把手刮得一道一道血痕也毫不在意。反倒是雁殊先受不了程恩自毁式的“创作”,心疼极了,想方设法把玉舒山里头起眼的木头统统踢到山下去,也不让程恩那个闲工夫拿刻刀。
越往里头走,就越是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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